明岩瞪大了眼,朝谢逐那里叫了起来。
贺缈转头,这才发现谢逐也跟着她下了车,此刻正被十来个山匪群起而攻之,他手中无兵器,赤手空拳自然落了下风。
“主子,”陆珏提着剑拦在了贺缈身前,剑尖染血,衣摆也沾了些暗红,周身都透着森冷的杀意,“您有无受伤?”
贺缈皱眉,视线一直盯着被围攻的谢逐,“没有,你快去助谢逐脱身。”
“……”
以工作效率高闻名的陆指挥使难得没有第一时间回应他的女帝陛下。
莫要……多管闲事。
长公主的话仿佛又在耳边响了起来。
“陆珏?”见他仍站在自己身边纹丝不动,贺缈连忙又重复了一遍,“不必管我,快去!”
眼见着一山匪的刀尖已经刺向谢逐后心,而他却无暇顾及,明岩又惊叫了一声,“公子小心!”
见陆珏仍在迟疑,贺缈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眸色骤然冷了下来。她一把推开拦在身前的陆珏,一扬手,袖中嗖嗖射出两支暗箭,一支正中谢逐身后那山匪的眉,另一支从谢逐身侧掠过。
谢逐旋身,空手握住了那支袖箭,察觉那箭上紧密缠绕的透明丝线时,他微微一怔。
然而下一刻,剩下的山匪便蜂拥围了上来,让他不得不从箭簇上移开眼,侧身避开了刀锋。
只是谢逐手里虽已有了贺缈的袖箭充当兵器,却并未用它伤人,出手仍非杀招,且招招避开要害,甚至不见一滴血,只是暂时让山匪失去战斗力而已。可那些山匪自然不像他那般心慈手软留有余地,稍稍缓过来便又不要命地扑了上来,好在陆珏虽不出手帮忙,他带出来的几个千户却在解决完马车附近的山匪后,还是第一时间赶到了谢逐周围。
见谢逐暂时没了危险,贺缈便在一旁冷眼瞧着。
这些山匪虽身手不错,但比起陆珏精心挑选的人还是差了一些。不过片刻,场上便只剩下一个活口。
谢逐已经退到了一侧,将人完全交给了锦衣卫,自己竟是执着那支袖箭不知为何看得出神。
一人长剑挥出,压上那匪徒略有滞塞的刀刃,彦三则从身后抬脚踹向匪徒的腿弯,让他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长剑一下横在了他颈项间,只差一寸便可要他的性命。
陆珏面色变得格外凝重,终于开口唤了一声,“彦三。”
“头儿,我心里有数。”
彦三扭头看了陆珏一眼,依旧将刀架在匪徒脖子上,只知道留活口逼问幕后主使是一件再常规不过的事,完全忽略了陆珏的脸色。
彦三将剑又往前逼近了些,扬声道,“说!你受……”
何人主使四个字还未出口,一支暗箭竟是横空射来,稳准狠地扎进了匪徒心口。
“!”
彦三难以置信地转身。
只见女帝低着眼,缓缓垂下手,素来和善的面容竟透着几分凉薄。
“主子……”
陆珏也没想到贺缈会出手,有些诧异地看她。
贺缈抿着唇,也偏过头深深地看了他一眼。只一眼,陆珏便意识到她什么都明白了,登时哑然。
“不过就是普通山匪,尽快收拾利落了,不要耽误赶路。”
贺缈淡淡丢下一句,抬脚朝谢逐那里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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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途突然冲下来的山匪似乎只是一个小插曲。重新启程后,谁都识趣地没再提这茬,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方以唯和宁翊继续看着沿途景致,谢逐又闭上眼休息。只有贺缈心事重重地睁着眼,不敢再睡,生怕自己睡着睡着又滚进了谢逐怀里。
她悄悄偏头,眉眼间的冰霜已经褪去,眸光反倒有些闪躲,状似漫不经心地瞟了谢逐一眼。
见他闭着眼,神色温润如常,她才收回了视线。
马车行了一天,终于在黄昏之前赶到了上庸城,陆珏寻了个客栈落脚。这一路车马劳顿,所有人都乏了,因此很快就分好了房间,各回各的屋歇下。
玉歌和明岩自然是同他们主子一间屋,而方以唯和宁翊虽然被挂上了婢女小厮的名号,但轮到住下时,贺缈还是让陆珏分了他们一人一间。
回到房间后,贺缈只稍稍梳洗了一番,就扭头吩咐正在替她收拾行李的玉歌,“去叫陆珏来。”
玉歌很快就将陆珏唤了来,见贺缈神色严肃,似是有什么大事要谈,便机灵地掩上门出去了,说是要去给她准备夜宵。
陆珏低眉敛目,心里清楚贺缈要问什么,却还是开口问道,“主子有何吩咐?”
贺缈在桌边坐下,似笑非笑仰头看他,“今日那些山匪是什么人?”
陆珏眉眼微沉,“臣不知。”
“当真不知?”
贺缈冷了脸,将手里的木梳重重往桌上一搁,“陆珏,你知道我最厌恶什么吗?”
自然是欺骗。
陆珏低头,撩开衣摆跪下,“臣只是有所猜测,至于幕后主使是谁,臣完全不知情。”
贺缈面色缓了缓,“你以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