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九霄微微一笑道:“正所谓见面不若闻名,近来昊天界纷纷扬扬,传诵道友大名,只怕是三头六臂之身,穷凶极恶之貌,哪知却是谦谦君子,大德之修。”
姬秋远与姬秋遐相视而笑,原承天既是姬氏弟子,如今在昊天得享大名,那自是姬氏的荣耀了。
原承天道:“九公子言重了,君子二字,实不敢当,大德之誉,更是无从谈起。”
林九霄道:“原道友,可否借一步说话,在下实是有件私事,要与道友计较。”
姬秋遐面色一变,啊呀叫了一声,道:“九公子,这是怎样说来,莫非是因林鹤真一事?林氏要找原承天的麻烦不成?”就将面色一沉。
原承天诛杀林鹤真固然是事关重大,可林鹤真有错在先,原承天此事并不曾做错了,既然占足了理由,姬氏怎能置之不理,不但要管,还要大张旗鼓的管一管不可。
林九霄叹道:“鹤真风流荒唐,我林氏弟子,皆以此为耻,以此为鉴,老祖更是放下话来,凡我林氏弟子,需当牢记教训,不可重蹈覆辄,更别说要替鹤真报仇了。那岂不是自取其辱,徒增污名?”
姬秋遐见他说出这番话来,这才点了点头道:“林氏老祖,果然执事甚公。”
林九霄道:“在下与原道友,虽是素未谋面,却偏偏有一桩私事牵扯,既是私事,自然不便宣之于众了。”
说罢目光紧紧的盯着原承天,淡淡的道:“却不知原道友意下如何?”那神情已略有挑衅之意。
姬秋远虽不知二人之间有何事牵扯,可见到林九霄的神情,便知二人竟是势若水火一般。不过林九霄向有令名,行事光明磊落,可不像林鹤真那般荒唐,而既然林九霄放出话来,原承天若是逡巡不去,岂不是显得姬氏弟子弱了一头。
此时原承天微微一笑道:“恭敬不如从命,九公子请。”
林九霄伸出手来,将原承天手臂把住,叫一声“起”,身子就起到空中,那林氏的遁术与其他仙族弟子相比,并不见得高明,却自有一种从容风雅,令人见而心折。更兼得林氏弟子,个个相貌俊秀,才配上这样曼妙的步法,更是相得益彰了。
既然说好是相商私事,姬秋远与姬秋遐心中再疑,也不便跟上,片刻之间,林原二人的身影已消失不见了。
林九霄的手掌一直牢牢把定原承天的手臂,却是宛如铁箍,要将原承天的手臂捏碎一般,忽而又缓缓放开,如是者三,原承天已知林九霄心中定是天人交战了。
原承天则是从容不迫,任他林九霄施为,这林九霄在昊天虽有大名,又与自己境界相若,可双方修为,却是天差地别了,任他有无穷手段,也伤不得自己分毫。
此时二人已身处旷野之地,四周绝无人迹,林九霄忽的将手掌一松,改按腰间法剑,立住身形道:“此处说话,想来无人窥探了。”
原承天也立住身形,道:“九公子有何要事,但说无妨。”
林九霄目光紧盯着原承天,道:“既是无第三人在此,我也打开天窗说亮话,你我系同出源,你知也不知。”
原承天淡淡一笑道:“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
林九霄目中隐现迷茫,道:“像原道友这样的人物,我至今已遇到七个了。”
原承天道:“莫非那七人皆被你所杀?”
林九霄的神情痛苦之极,缓缓的点了点头,道:“我本不想杀人,奈何那七名修士,一见我之面,就要来与我拼命,我初时不知,其后才明白,原来他们若是吞了我的分魂,那修为就会大进的,而我若是吞了他们的分魂,也是一般。”
原承天道:“既然是你死我活之局,又是他人向你抢先动手,你又怎能束手待毙?”
林九霄叹道:“我自然不能束手待毙,可是无论如何,若是对方并无恶迹,仅因同为大修分魂,就要厮杀,我心中总是过不了这一关。”
他瞧向原承天,缓缓的道:“又比如原道友这般的大德之修,便是见我是大修分魂,也不来理会,可是我心中的厮杀之意,却是难除难消,这种滋味,又叫人情何以堪?”
原承天道:“这么说来,公子心中定有计较了。”
林九霄道:“我自小得道,为的是修得长生,以这卑微之身,行天地大道,拯苍生于水火,哪知却遇着这分魂互杀之事,每吞噬一道分魂,我心中就是内疚不已,却又不得不为……”
原承天心中愕然,不想林九霄为这分魂互杀一事,却是这般痛苦,那大修的分魂性情不一,自有那性情坚定者,亦有那心志软弱者,千人千面,尽在这分魂之中,而遇着同一件事,各人表现不同,亦是寻常。
正不知该如何劝慰,那林九霄忽道:“原道友,那大修万魂,日后必定归于一人,既是如此,不如你就将我这道元魂收了去吧。”将手中法剑缓缓抬起,对准了自己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