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风恨不得大叫:“哥还活着,鲜活着呢,但再不救的话,就会不新鲜了。”
问题是,他喊不出来。
最后,宁风用尽了吃奶的力气,只做出了一个事情……
他的眼皮,艰难地,沉重地,仿佛上面压着是一座山般,裂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
缝隙细到跟牙签差不多,唯二的作用就是让少女知道这是一个活人,以及,宁风惊鸿一瞥的一眼。
他看到,一个衣袖、裤腿都卷了起来,露出白生生胳膊及小腿的少女,正双手扶在膝盖上,俯身看过来。
少女面容清秀,垂落下来的刘海掩不住略带好奇、担忧、忐忑的神情。
兴许是骤然得救,紧绷着心神放松了下来,宁风在惊鸿一瞥后,再也支撑不住眼皮的沉重,眼前的世界陡然黑了下来。
他最后留下的意识就是少女捂住嘴巴,发出的一声惊呼……
……
转眼间,三天的时间过去了。
三个日夜,三次太阳与月亮在岛屿的东西边升起与落下,少女在海边沙滩上留下了一串串纤细秀气的足印,仿佛在丈量着光阴一般。
又是一个黄昏,少女一身月白色,不知名麻布织成的衣服,明显看得出洗得旧了,惟一的好处是贴身,将少女的身段纤毫毕现地勾勒了出来,窈窕可人。
她提着一个小桶,时不时地蹲伏下去,捡取被海浪冲上来的佛手贝一类海产,扔进去,如是重复着。
从这个岛屿东边沙滩的这头,一直走到那头,少女似乎累了,以白皙得海边的骄阳都烤不黑的皓腕拭了拭额头,抹下汗水,露出满足的笑容。
她哼着歌词凌乱,明显是记忆不清,东拼西凑的曲调,走到沙滩高处,干燥地方坐了下来,木桶就放在旁边。
少女坐下后,雪白细密的贝齿咬在嘴唇上,露出可爱神情,好像是在冥思苦想着什么,好半天忽然雀跃地露出笑容,想起来了似的,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那是一块小小的木片,连少女的小手都比不上,上面用歪歪斜斜的笔画刻着几个简单的字:
“我救了一个人,很好看,要记得喂他吃饭。
——小念!”
少女小念一字一字地念着小木片上的字,在念到“很好看”时候,她小脸上浮现出一抹红霞,好像夕阳染红的云彩,让只是清秀的她明艳艳地耀眼。
“记住,记住,记住,不要忘了……”
小念双手捧脸,似乎羞红得都要烫熟了,很快地爬起来,提着木桶蹦蹦跳跳地向着海边的一座小屋飞奔了过去。
小屋很小,外面种着一株几人环抱的老树,上面结着轻易就可以数清楚的紫红色果子。
飞奔入树荫下的时候,小念抬头望,目光落在一颗颗果子上,好像在来回地点数,生怕少了一颗是的。
不知道是不是夕阳在西下,天光渐暗的缘故,小念的脸上似乎有些黯然。
应当是错觉吧,因为她在跑入屋子里,看到平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只有胸膛起伏证明是一个活人的宁风时候,小念脸上挂着的还是灿烂笑容。
她连手上的木桶都忘记放下,蹦蹦跳跳地跑到宁风床前,俯下身子凝望,一看就是好久。
好半天过去了,小念才哎呀一声,想起了什么似的,提起木桶就往外面跑。
小半个时辰过去,她再进来时候手上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碗熬成了乳白色,浓香扑鼻的鱼汤。
就这么一碗鱼汤,就将小念捡了好久的海鲜消耗殆尽。
她坐到床头,小心地拿着勺子,一口一口地将鱼汤喂到犹自处在昏迷中的宁风口中。
说来也怪,明明昏迷得连半点知觉都没有了,只要勺子一放到嘴边,宁风张口就吞咽,半点不妨碍。
他动作之麻利,吞咽速度之快,简直就跟饿鬼投胎似的,弄得小念吹凉,喂上,如是重复的动作都快要赶不上趟儿。
只是片刻功夫,一碗浓郁的鱼汤告罄。
小念将碗一放,拎起小方巾给宁风擦拭嘴边,随后拿着碗筷又麻利地跑了出去,再进来时候端着一个大木盆子。
这回呢,她是在给宁风擦拭身子,翻身洗漱,没有放过任何一个细节,简直比宁风平日里自己清洁还要仔细一万倍。
一折腾,又是小半个时辰过去。
等她听下来的时候,一张小脸红扑扑地,分不清楚究竟是累的呢,还是害羞的呢?
忙活到这个时候,小念终于有空给自己弄点吃的。
即便是吃东西,这个小丫头还是坐到宁风的床头,絮絮叨叨地说着话,上一句还是今天捡的东西还不够多,明天争取早点去,给他多弄点吃的;下一句又跳成今天海边的贝壳很好看,可是她忘了捡……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
小念吹熄了在给宁风擦拭身子时候就点起来的蜡烛,红着脸,褪下衣物,仅身着贴身的小衣,躺到了宁风的边上。
木屋就这么小,她没有地方睡的。
“呼~~”
小念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一天的辛苦就这么随之消散,脸上挂着满足的笑容,沉入了梦乡。
在梦境里,她似乎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就往宁风的身边靠了靠,随即好像得到了慰藉,安心地、沉沉地睡去。
小念睡得是那么地沉,以至于没有发现宁风的眼皮颤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