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慕颜加冠一事,还得好好准备,也是提升家族威望的大事,周家家主周南治开始思量该请世家朝臣哪些人来,又如何安排。
思索了许久,周南治还是想和长子商量一番,顺便增进父子情谊,于是唤来下人,问道,“郎君在哪?”
周家虽然有二子,但还是习惯了唤周慕颜为郎君,唤周慕梓则为二郎,小郎君。
下人回道,“郎君今早清晨便出去了。”
周南治轻捋短髯,“可是与严四郎有约?”对于长子和严家灵秀交好,周南治还是很满意的。
下人微微一顿,“这个,郎君却是未说过,也未带仆从出门。”
“罢了,待他回来后就说我有事找他。”周南治摆了摆手道,没多放在心上,实在是平素周慕颜做的太好,太完美,让他从不用烦心。
锦荣的确是一早清晨就大步出了周家家门,闲散悠然的就像是出门踏青,除了在糕点铺买了盒点心时,又碰见了严子陵。
严子陵笑嘻嘻道,“好友,吾与你果然缘分不浅,出门买礼物都能碰到。”
“算是吧。”锦荣悠悠道,
严子陵又道,“吾出门,本来是想为好友你下月加冠之礼做准备的,既然好友来了,不妨和吾一起往清贺斋,挑份合心意的物什。”
“多谢好友了。”锦荣莞尔一笑,“无论好友挑的是什么东西,慕颜都会喜欢的。”
严子陵闻言心情大好,却听锦荣又道,“可惜今日我有事在身,好友自己挑吧。”
“好友今日可是有事?”严子陵眸子一亮,“好友有事,怎能不带吾?可需要吾帮忙?”
“无什么大事,只是想泛舟游江。”看着严子陵又亮了几分的目光,锦荣又慢条斯理道,“一人尔。”
“一人游江有什么趣味?”严子陵瘪了瘪嘴,但也知道好友一决定,就不会再改变了。
何况世家多放诞不羁,这种随性而为时常有之,严子陵没少玩,又怎么会阻拦他人,而且那人还是他至交好友。
“吾等好友归来,那时吾为好友加冠的贺礼也已准备好了。”严子陵随意打趣道,
锦荣却是微笑不语,提着那一盒糕点转身便走了。
吾好友的身影还是那么洒脱,严子陵在心中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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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荣先去了一处墓地,当年真正的周慕颜下葬之处,尽管有周家仆从守墓,她进来时没有任何人察觉。
周锦荣是真心待她这位兄长好,多年来,兄长最喜欢的糕点也记在心中,从未忘记。
那糕点,锦荣在路上吃了半盒,留下半盒放在周慕颜墓前,也算了表心意了。
她说要独自泛舟游江,就真的一个人买了条小船。
那船夫头子看她衣着显贵,气质出众,不似凡人,有些担心,“公子,不如找人作划桨的船夫。”
锦荣却是一笑,“不必,我一个人撑船划桨便足矣。”
船夫头子也听多了世家子弟的作死行径,多劝几句不过是因为锦荣的相貌气质太给人好感。这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公子,也不是他能使唤得了的,只好由她去了。
在船要离去时,船夫头子还远远喊了一声,“公子小心,最后日落前回来啊。”
锦荣立于船头,清风徐来,衣袂翩翩,以她那不似凡人,风姿出尘的好样貌,仿佛羽化登仙而去了。
岸边,有人认出了那是名满天下的周家郎君,也就在心中再次慨叹了一下周郎风姿,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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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何时起,江上起了茫茫大雾,看不清远方,有经验的船夫也没看出缘由来,只是出船的人渐少了。这时忽然有人想起,那位独自乘舟游江的周郎还未回来。
严子陵回到家中,对着千挑万选的盒中玉璧欣赏了一遍又一遍。
君子如玉,好友又是那般好洁,送这个最配了,至于为这块玉璧花费了多少银钱,却不是严子陵在意的了。
突然,仆从难得失了举措,匆匆走进来,“四、四郎君。”
“何事这般慌忙?”严子陵细心收好玉璧,眼也未抬一下。
“江岸传来消息,说、说周郎君沉水而亡了。”说完,低着头的仆从就听到盒子被打翻玉佩裂开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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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后,周郎死讯已然成谜,有人说,周郎是仙人转世,机缘已到,回天上去了。也有人说,是江里的龙女为周郎风姿所吸引,唤来大雾,接引周郎入龙宫,
……
众说纷纭,但那日出现的奇异景象,的确为周慕颜的离去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
也让他的风华镌刻在更多人心中,文人墨客的纸笔上。
从十五到十九这数年,他仿佛夺走了所有人的目光,盖过了这个时代的风头,后面再有英才出现,都不免让人冠上一句,“周郎再世。”
其中最为令人可惜的莫过于周家,若周慕颜尚在,周家又会如何,果真是天妒英才,就连天子闻讯也悲戚道,“朕失国士矣。”听多了这样惋惜遗憾声音的周南治心中郁郁,更胜过了丧子之痛。
现在,周家只有周慕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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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林边,有些落拓不羁的严子陵抱着酒壶,面前放着一个火盆,“好友,你失约了。”
说完又饮了一大口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