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的样子,大概已经猜出什么了,容蓟走至女子身边:“大人可要看看这个女鬼的真容?”
知府不说话,只盯着地上的那些东西发呆,隔了许久,才像是脱力般坐回椅子:“燕娘啊,你怎么这么傻,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一直垂着头的女人,这时才抬起脸,一双冷然的眸子,隔着凌乱的头发,射向坐在上首的知府:“那么你觉得,我做什么事情不傻?或许杀了你,才是我最应该做的。”
“燕娘,你就这么恨我?”知府哀恸道。
女子冷笑:“你觉得,我不该恨你?”
知府沉痛地闭了闭眼:“是,你的确应该恨我。”
“你少他娘的跟我装模作样!这十年来,我也装够了,想必你也没有这个耐心,再陪着我虚与委蛇下去了吧!”女人激动地大叫起来,完全不似之前的清高冷傲,看着倒像是个歇斯底里的泼妇:“有本事你就杀了我,反正我也不想活了,这些年来,我受够你的冷落,受够你的假仁假义,动手吧,杀了我,杀了我你就能解脱了!”
一旁的苏墨钰和容蓟一脸懵逼,这是唱的哪一出?
知府捂着脑袋,似乎很是痛苦,在女人一声接着一声的尖叫中站起身,缓步走到了她的身边,“燕娘,我不知道,我竟会伤你如此之深。你可以恨我,甚至杀了我,可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去做那样的事情,我记忆中的你,是那么善良,连小动物都舍不得伤害,你怎么会……都是假的,对不对?是他们冤枉你的对不对?”
苏墨钰听不惯这种话,什么叫做冤枉,人证物证摆在那里,连女人自己都没反驳,哪来的冤枉?
真是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正要上前辩驳,忽然被容蓟拉了一把,对她摇摇头。
她张了张嘴,最终决定闭上嘴巴。
女人这会儿已经冷静下来了,平静道:“没有人冤枉我,杀人的事情,的确是我做的。”
这会儿却换知府激动起来:“不,不会的!你不会这么做!”
“我为什么不会这么做?”女人冷笑连连,用无比冷澈的目光看着知府:“我恨那些相爱的恋人,恨他们可以无所顾忌的相爱,恨他们的伉俪情深,恨他们的至死不渝!”
“燕娘……”知府痛呼,伸手想要去触碰她。
“拿开你的手,不要碰我!”女人厌恶的喊道:“从失去孩子的那一天起,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你,永远不会!”
知府的手顿在半空,好几次,都想握住女人那纤细单薄的肩头,但终究,还是默默收回了。
“燕娘,你一直都在为那件事耿耿于怀。”知府苦笑:“恨我擅自决定,让你喝下那碗堕胎药。”
当堕胎药三个字落下时,女人冰冷的面容上,骤然露出痛不欲生的哀戚。
苏墨钰也是悚然一惊,知府竟然亲自给她的夫人喝下了堕胎药?
女人颤着唇,紧紧闭上眼睛,但还是没有阻止泪水的滑下:“那是我的孩子,我唯一的孩子……你不爱他,可他却是我的心头肉……”她睁开眼,看向知府,一双美目中,除了浓浓的怨恨,还有漫步边际的绝望:“既然那么厌恶我,嫌弃我,为何不休了我呢?”没等知府回答,她就笑着自言自语道:“我明白了,你不休我,是想亲眼看着我痛苦,看着我绝望,看着我生不如死……如今这样,你可满意了?”
“燕娘!”知府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把将女人拥进怀里:“我怎么会厌恶你,嫌弃你呢?如果可以,我宁愿用自己的命,来换取你的平安喜乐,可老天就是这么的不公平,我没办法,真的没办法……你的身体太虚弱,如果生下那个孩子,你就会没命,我不能失去你,不能……所以,我只能选择放弃那个孩子,放弃你和我的骨肉……你不知道,我多么希望,他可以来到这个世上,我多么想成为一个父亲,成为那个孩子的父亲,可是……可是我真的没办法,我是个不称职的父亲,我不配拥有他那么乖巧的孩子……燕娘,你要恨我,那就恨吧,终究是我负了你……”
女人死寂的眼眸,一点点抬起,落在抱着她的男人脸上:“你说什么?”
“燕娘,一切都晚了,都晚了……”知府死死抱着女人,像是用尽了此生全部的力气,突然,他放开他,转身大步走回案桌前,拿起惊堂木,用力一拍:“罪妇江书燕,心肠歹毒,恶行累累,因一己私欲,而残杀无辜民众共十二人,天理难容,故本官宣判,处其绞刑,三日后执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