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分回了句“是”,车子便缓缓开动了。
车厢微有摇晃,金玦焱于昏暗中抬了眸,睇向对面的阮玉。
她似乎是累了,又似乎是对方才的事当真不以为意,只闭着眼,靠着车壁假寐。
拳又紧了起来。
他想做一件事,一件自打她说“我相信他”就想做的事。
那一刻,他就想将她抱在怀里。
这是他的女人,纵然她如何的对他的欣赏毫不掩饰,如何的对他的爱好表示羡慕并赞赏有加,可是他从未想过她可以在众人面前,在所有人都怀疑他,鄙视他,嘲笑他的时候,选择义无反顾的跟他站在一起,肯定他,支持他,不动声色的还击每一个非议他的人。
那一刻,他可谓势单力薄,可是那一刻,他仿佛拥有了世上最宝贵的财富,他富有得只想抱住她,再也不放手!
于是此刻,手动了动。
她的头随着车厢一晃一晃,打细竹帘的缝隙透过的光亮就一摇一摇的映在她脸上,明媚得仿佛可以用手捡拾。
他抿紧了唇,一瞬不瞬的看她,手臂僵硬在身侧,轻微作响。
阮玉如有所感的睁开眼睛,正对上他的眸子,那眸中有道光芒一闪即逝,令她的心莫名的跳了下。
“你……”她坐直身子,打量了他一下:“这样恶狠狠的瞪着我干什么?”
我?恶狠狠?
阮玉,你能不能照顾一下气氛?
金玦焱的手臂又紧了紧,这回是想将她捞过来,狠狠惩罚一通。
只是,要怎么惩罚呢?
他盯着她,恶狠狠。
“说好的酸梅汤呢?”
“酸梅汤?”
阮玉一怔,紧接着想起在众人面前说过的话。
其实她本不愿再谈方才的事,只怕他尴尬,可他却自己提起来了,还是这么一副认真的语气。
她瞅了瞅他,他亦瞧着她,俩人都是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
可是看着看着,不知是谁的嘴角一抽,紧接着一阵笑声打车厢里传了出来。
车夫甩了记响鞭,直把那阳光都牵成一条圆润的亮线。
春分抬了抬头,望向头顶烈日,再拿帕子擦了擦汗湿的脑门。
虽然因为姑爷的加入她不得不改为在车外行走,被太阳晒得滋滋冒油,估计回去就要脱层皮了。
可是这笑声让她心里敞亮。
姑娘跟姑爷和好了。
这多好,省得以后无聊得只想着去看什么蜂窝了。
她又抹了把汗,耳听得姑娘带着笑的吩咐她:“春分,四爷渴了,去给四爷买碗酸梅汤。”
“哎!”她脆生生的应了。
手搭凉棚眯眸远眺,然后快乐的往前面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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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片高低不齐,略显杂乱的树丛。中有几棵大树,不过看样子不是什么好材质,其中一棵最粗的还被虫子蛀出个硕大的空洞,依旧执着的用半边身子表现苍绿。
阮玉就躲在这颗大树背后,穿着“迷彩服”,戴一顶帷帽,同样“迷彩”的薄纱将她从头罩到脚,她却还嫌不够,拿绿丝巾将脸捂了,只露出两只眼睛,满含热切的注视着远处的另一片杂乱。
那里也有几棵高树,其中相邻的两棵都挂着箩筐样的蜂窝,上面是密密麻麻爬动的野蜂,天空也“乌云密布”,看不出是如何出发,也看不出如何归来,只发出如空降机般的轰鸣,带着股气势汹汹的压力。
阮玉屏住呼吸,尽量往远处张望,手不由拢了拢袖子,那里正藏着她的“不时之需”。
来了,来了……
阮玉急忙又缩了缩身子,心情紧张而兴奋。
“阮玉……宝贝……小乖乖……”
一道呼唤颤巍巍的打远处传来,结果被轰鸣的蜂声打得凌乱。
大约觉得此处僻静,不觉放开了音量:“小乖乖,小心肝,你在哪?我的亲亲,想死你了……”
即便时值酷暑,又烈日高照,阮玉依然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她攥紧了袖中的物件,瞪圆了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那个移动的花里胡哨的物体,心道:“近点,再近点,我的小亲、亲!”
贾经又动了几步,大约是觉得情况不对,因为按照信里的约定,阮玉就在此处等他。可是这里偏僻异常,是一条山野小道。虽然有树,但也不至于看不到人影。他怀疑是阮玉设了计,只待他上钩,虽然一个女人……
贾经嗤了一声。
一个女人能有什么本事?
不过还是要小心,万一落到个什么陷阱……阮玉上回不就掉里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