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门外,阮玉长长的吐了口气,视线一抬,便见金玦焱向她走来。
岂料金玦淼比他更快,抢先一步握住阮玉的手:“她怎样了?她怎样了?”
他双手发颤,声音发颤,眼睛里是满满的疯狂,一向风流不羁的表情此刻扭曲得乱七八糟。
他期待的望着她,似乎只消她一句话,便能点燃他的希望,可也只消一句话,便可令他堕入深渊,所以那眼神里还有恐惧,深深的恐惧。
阮玉满心复杂。
通过秦道韫方才的表现,她隐隐感到,秦道韫的生产似乎透着不同寻常,而这等不同寻常当是跟金玦淼不无相关,否则,秦道韫怎么会想着把孩子托付给她这个外人?
她不由得望向一脸冷笑关注这边动静的李氏,莫非……
金玦焱再次将阮玉的手从金玦淼的桎梏下解救出来,代替她反握住三哥的手:“三嫂会没事的,三哥先过来歇歇,否则累倒了,三嫂该心疼了……”
“不,”金玦淼摇头:“她不会……她不会原谅我的,她不会……”
“四爷,还是把三爷扶到一边去吧,他这样子,三奶奶在里面……”
“道韫……”不待阮玉说完,金玦淼忽然嘶喊:“我不要什么孩子,你要是敢死,我就追过去,不管你在哪,我都要缠着你,上天入地,生生世世,我都不会放过你,不放过……”
这番豪言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姜氏拍着胸口:“三弟说什么呢?怪瘆人的?”
李氏冷笑不变,只神色愈发狰狞,手中已经拧成股绳的帕子绷得紧紧的,好像再使一点劲,就会砰然断裂。
三房的姨娘们则发出一阵惊呼,然后娇声洽洽,还有人拿腔作调的哭起来。
金玦淼弓着腰,要往墙上撞。
金玦焱手疾眼快,一手刀劈下去。
不知是力度不够还是金玦淼的精神太过强大,他只是身子软下去,眼睛却睁得大大的:“道韫,我不放过你,不放过……”
这般念了两回,忽然哭起来。
如今才知后悔,如今才觉害怕,可是当初,当初……
他喜欢秦道韫,说不上是为什么,总之当时在街上只看了一眼,这个将浆洗干净肩头还打着补丁的衣裳活活穿出一股绝世风姿的神色冰冷的女子就吸引了他。
他偷偷跟在她身后,看着她进了一户宅院,然后立即着人打听她的消息。
他不管她是什么人,也不管自己是低娶还是高就,他就是要定了她。
没有嫁妆?
没关系,他有。
他要的是尽自己所有来让她获得理应是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应有的一切。
他要让她明白,她没有必要为在叔婶家受到的冷遇强作坚强,他会给她一个家,让她过得比谁都幸福。
他就是要让她开心,他想看她笑起来的样子。
应该,很美。
这些年,他的确努力,只是他不明白,她为什么总是对自己冷冷淡淡,无论他做什么,她都漠不关心,就包括……纳妾。
早前他是有两个通房,娶了她后,他消停了两年,他的确是只想一心对她好的。
记得那日,她在分茶,姜氏在一边瞅着。
他最爱她投入细致的样儿,只是那茶具很不称手,粗粗糙糙,完全配不上她的柔荑。
他偷偷将那茶具换做一套斗彩的。
第二日,赶上有生意上的朋友来访,他便让秦道韫分茶给朋友瞧。
他要让人知道,他的妻子,名不虚传。
可是秦道韫看到那套茶具忽然愣了,然后睇向他,目光凄厉:“你把它丢哪了?你把它丢哪了?”
其实他没有丢,不过书香也觉得那茶具粗糙,倒是给扔了。
秦道韫凉凉的睇他一眼,抿紧唇,转身便走了。
他跟朋友被晾在厅中,他有些尴尬,却也不忘替她遮掩。
可是心里郁闷,只觉无论怎么做都抓不住她的心,便多喝了几杯。
也不知怎的,这几杯下去,浑身燥热。而因为秦道韫的冷清,他很少沾她的身,这一来,就有点不好收拾,恰巧红杏给他端洗脸水,就……
过后,他很是愧疚,打算跟秦道韫承认错误,岂料她却道:“我已经把红杏开了脸,放你房里了。”
那一刻,简直是晴天霹雳。
难道她对他就这么不屑一顾吗?难道她对他的错误就这么乐见其成吗?他对她而言,算什么?
那一刻,他直想冷笑。
也便从那以后,他开始放浪形骸,还在外面养了个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