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制拐杖因为主人失去平衡而歪向一旁, 宋宥钦的心跌落深渊, 他就要在心上人面前出丑了, 这让他心里生出了极深的怨恨, 这样激烈的情绪本不应该出现在他脸上。
周韵飞身过来扶住他的时候, 看到的是宋宥钦恨到极致而泛红的眼眸,她怔怔地问:“你没事吧?”
宋宥钦闻到那令人安静的草木香,闭了闭眼,虚弱道:“没事,我没事了。”
手臂上一疼,周韵这才察觉到宋宥钦正紧紧抓着她,那只手因为太过用力而微微颤抖。
“你……”周韵疑惑的问句憋了回去,她总觉得这个昭王与自己平日见到那个温文尔雅的谦谦君子不太一样。
宋宥钦眯着一双眼看她,心里害怕又充满渴求,这一刻他想让周韵抱抱自己,只一刻也好。
他刚这么想着,周韵便这么做了。
“我抱你回去吧。”周韵看着昭王眼睛突然瞪大,以为他怕麻烦自己,又说道:“没关系,我力气大。”
说罢,她微微弯腰将昭王打横抱起,步履轻快地往回走。
和兴缩在一边没敢出声打扰,等两人走远后,他摸摸头,叹了一句:“咱们王妃可真会疼人啊。”
话说出口,他才意识到不对劲,王妃可是个女子啊,这不是说反了吗?
周韵抱着昭王回来,却遇到了一件棘手的事,昭王要换衣服,他的小厮和兴却不知道跑哪去了。
宋宥钦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直把周韵看得心虚,满脸不自在。
“要不,我帮你换?”
依着昭王的性子肯定会拒绝,周韵心里扑通扑通跳着,就等他拒绝,赶紧离开这让她浑身难受的地方。
宋宥钦装作没看到她脸上的不情愿,莞尔笑道:“那就有劳阿韵了。”
周韵脸上的笑意凝固了,委屈地上前给他脱去外袍,宋宥钦身上虽然出了很多汗,却没有汗臭味,反而是一种清爽的带着药香的味道,周韵敷衍地把新的外袍搭在他身上,宋宥钦按住她的手。
“阿韵,里衣也湿了。”
周韵皱皱眉,宋宥钦的声音离的很近,嘴里呼出的热气都吹在她耳朵上,她摸摸耳朵,觉得有些痒,而且她的心跳也越来越不正常了,她想着哪天再见到柳怀得找他看一看。
这么多的症状别是得了什么大病。
“阿韵?”
在周韵胡思乱想时,宋宥钦叫了她好几声,他极有耐性,仿佛她没反应,他就会一直喊她的名字。
“知道了。”周韵鼓了鼓腮,笨拙地给宋宥钦把里衣也脱下来,他身上比脸上还要白,明明出了汗,却还是凉凉的。
“都瘦成一副骨架子了,还要挑食,怪不得看起来这么虚弱。”周韵小声嘀咕。
宋宥钦悄悄捏了捏自己身上,神情沮丧,他低垂着眸道:“往后我不挑食了。”
周韵一愣,心底不知名的情绪冒出来,给宋宥钦换衣的动作都轻了些。
晚膳的时候,和兴傻乎乎呆立一旁,看着宋宥钦夹了一小块他从来也不碰的焖羊肉,放入口中,嚼也不嚼就咽下去。
周韵好笑地看着他,“有那么难以下咽吗?”
她挑了一块剔掉了骨头的排骨肉,举着送到宋宥钦嘴边,示意他吃。
“英雄都是大碗喝酒大口吃肉的。”
宋宥钦本来还在犹豫,却忽然想起周韵曾经随口说她喜欢哪个话本上的英雄好汉,他咬咬牙,张嘴吃下那块排骨肉,忍着那股肉腥味嚼了嚼,然后咽了下去。
周韵拿了只酱肘子给他,又给他倒了一杯酒,宋宥钦眼里都是她的笑脸,想也不想就接了过去,和兴瞪直了双眼,简直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是他们家王爷。
宋宥钦成亲小半个月后比从前要胖了一些,虽然看起来依旧瘦弱,却不再是一身骨头架子了。
他脸上的笑多了,目光里的苍凉和颓废少了,昭王府里经常能看见周韵推着他满园子闲逛,他们有时还会出府游玩,周韵这个昭王妃可以说是过得十分舒心了。
只除了一样,她的病好像越来越严重了,因为整日与宋宥钦待在一处,她几乎是时时刻刻都在发病。
这一日,周韵又一次被宋宥钦勾唇浅笑的模样晃了眼,她摸着自己一次比一次剧烈的心跳,脸色难看的要哭出来了。
恰好今日就是柳太医例行诊脉的日子,周韵焦躁地盼了他一上午,可算把人盼来了。
一见到柳怀,她激动地迎上去,柳怀吓一跳,还以为是昭王身体有什么不好。
宋宥钦嘴边的笑意淡了些,周韵在前厅乱转了很久,他还以为她是闷了,想带她出去玩,却没想到她在等柳怀。
之前他问过她夫婿的人选,她选了柳怀。
想到这里,宋宥钦看柳怀的眼神有些冷。
柳怀没想到平日一派温和的昭王成婚后怎么变得这么怪异,他给昭王诊脉时,昭王满脸防备,他跟周韵说话,昭王总是巧合地打断,甚至于他要给昭王看看腿,他冷声拒绝。
“不用,本王好得很,柳太医请回吧。”
周韵在旁边等的着急,一听昭王要送客,连忙一把扯过柳怀的袖子把他拉走。
昭王面色一变,狠狠攥紧了拳头,眼中的狠厉令人心惊。
“王爷,您怎么了?”和兴一脸莫名,他要上前推轮椅,昭王红着眼睛冷喝一声:“滚开。”
和兴愣了愣,他第一次见昭王发这么大的火,随后他又觉得没什么,本就是天潢贵胄,哪能一点脾气都没有呢。
“你下去吧,本王想自己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