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1 / 2)

别看孟湘芸久居寺庙,察言观色的本事却炉火纯青,立时就看出辛四四是强颜欢笑。这也难怪,她平素里见惯了去庙中祈福的形形□□的善男信女,见惯了各种脸色,自然能觉察出来。也不计较,微微抿抿唇,“我也乏累了,就不和你多说了,你去吧。”

辛四四恭敬地行过礼,又客气的说了些七姑姑好生歇息的话,才带着悯夙退出来。

一路上,悯夙总觉得辛四四有心事,试探问道:“四小姐,奴婢看着姑小姐性子淡淡的,方才说的那些话,叫奴婢听得发寒。也不知道姑小姐要做什么?”

辛四四点了点头,出奇的竟然没有回话。

是夜,止了风声,院中静寂。

忽闻一阵吵闹声,辛四四不得不从美梦中醒过来,睁眼正瞧见三奶奶坐在自己床前,眼眶通红的盯着自己,显然是才哭过。

她忙坐起来,嗔一眼悯夙,责怪她道:“三婶娘过来,你怎么不早些叫我起来?”

悯夙怯怯的回道:“三奶奶说看小姐模样乏累,让奴婢不要叫小姐起来的。”

三奶奶忙打断悯夙,自己接过话来,有些不自在道:“蓁娘你不要怨怪悯夙,是我不让她叫你起来的,我就是想着过来看看你,待会儿就走。”

挑眼看看晨光微亮的房间,辛四四忙道:“天已经亮了,三婶娘何必急着走了?反正我也是醒了,三婶娘就留下来一起用饭吧。”

三奶奶笑着点头答应,抽出帕子拭着眼角,“成,今儿早上就赖在蓁娘你这里用饭了。”

辛四四眼风扫过三奶奶眼角吟着的泪水,疑惑道:“三婶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

三奶奶掩饰的笑道:“哪有什么事情?老毛病了,遇上风就流泪。”此时正好竹春捧着汤婆子过来,听罢小声道:“还不是因为兰小姐的事情,钱家表少爷行事不正,欺负了兰小姐,奶奶本来是想大事化小,就让李妈妈找了媒人去说项,哪知道钱家表少爷不承认,推脱不说,下个月就要和县令家的小姐成婚了。兰小姐听了一气之下,便病了。”

“住口!”三奶奶等了竹春一眼,怒道,“仗着奶奶疼你,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主子们说话,有你说的份吗?还不退下。”

竹春委屈的将汤婆子塞给辛四四,泪眼汪汪的退到了一边。

辛四四接过汤婆子,忙打圆场,“竹春也是替三婶娘担忧嘛,难得她一片忠心。既是钱贵表哥欺负了兰姐姐,这口气怎么能咽下呢?理应把这事告诉三叔,让三叔派人去讨个公道啊。”

孟三奶奶忽然就哭起来,泣不成声道:“三爷他哪里是个能好好说话的,这事若真的告诉了他,兰娘只怕要吊死在孟家祠堂了,我只有兰娘一个女儿,哪舍得让她去死?”

辛四四有些傻了,本来这事事不关己,明看着钱贵对自己不上心,孟兰儿还一个劲儿往上凑,哪个男人会不要自己送上门来的姑娘?闹出这种事情是迟早的事。

她本想看孟兰儿的笑话,转念一想,孟兰儿这辈子对自己也不坏,何况,孟三夫人对自己又挺好,心里就有些不忍,想安抚安抚三奶奶。遂柔声道:“这事儿也什么,若是兰娘只是和表少爷有了肌肤之亲,还是处子之身,三婶娘近期再给兰娘安排桩门当户对的亲事也就是了。”

一语惊醒梦中人,三奶奶得知这件事的时候只觉得晴天霹雳,六神无主之下只顾着伤心忧愁了,却忘记问孟兰儿到底*没有。若是没有*,再安排门亲事就了了。至于钱家那个小畜生,就算是亲外甥,这口恶气也不得不出了。

得了辛四四的点拨,三奶奶这才露出些喜色,擦干眼泪,“人都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亏得蓁娘你这番话,我这就回去问问兰娘去。”

说罢匆忙起身,也没再多做逗留。

辛四四出神的望着手中的汤婆子,金同色的南瓜形状,上面的盖子竟是南瓜叶的形状,看得出是用心打造的上好铜质。

三奶奶一出门就直奔孟兰儿的房间去了。

伺候孟兰儿的丫头春花出来倒水,看三奶奶火烧火燎的赶过来心中惊吓,三步并作两步回到房中,又是焦急又是担心道:“小姐,三奶奶来了,可怎么是好?”

孟兰儿一听,脸上立时冒出豆大的汗滴。昨日母亲知道这事已经大发雷霆,若不是自己生病,只怕少不了要家法伺候,万一母亲气还未消,她可要怎么办才好?

三奶奶一路走一路琢磨,孟蓁说的话很对,眼下只能在事情还没闹开之前,赶紧再给孟兰儿说门亲事,可说亲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三房和孟家分家之后,做的是经商的买卖,但凡是官宦之家,只怕都不怎么看得起三爷。眼下是还有从官的世子仰仗,兰娘若是嫁人,还是要选个官宦之家才好。

她左思右想,脑中闪过无数世家公子,等进房看到孟兰儿煞白的脸色,她心里一惊,不知怎么心中冒出来个想法,若是蓁娘的这门亲事替换给兰娘该多好。

这个想法立时让她心中一紧。

单家世代封侯,和孟家不同,单家几辈都是单传,单靖远虽是三公子,却也是根独苗,上面两个哥哥都早夭了,嫁过去没有妯娌之争,婆媳关系也就容易相处。单靖远又是个文武全才,几年前孟扶苏宴邀永户候到埕州做客,她有幸见过单靖远一次,长得斯文干净,知书达理,实在是不可多得的良婿。转念再一想弱不经风的孟兰儿,她只得一咬牙,心中打定主意。

☆、第15章

孟兰儿躺在床上,手心已经满是汗水,唯唯诺诺的唤孟三夫人,“娘……”

徐氏虽然心中有气,但见女儿这般终归狠不下心肠,打发众丫头们下去,走到孟兰儿床边坐下,叹口气,“兰娘你同我说实话,钱贵那小畜生,你们,你们可有了肌肤之亲?”

孟兰儿登时脸色通红,支吾道:“这让女儿怎么好意思开口,钱表哥他……”

孟兰儿顿下来确实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徐氏却是着急起来,站起身厉声道:“你还唤那小畜生表哥?我真是要被你这丫头气死了!你就告诉我,你还是不是处子之身?”

孟兰儿猛地抬头,惊的脸色煞白,再没有方才的羞涩,眼里吟着泪水辩解道:“女儿再糊涂,也断不敢如此啊。娘,你怎可如此怀疑女儿?!”

听孟兰儿这么说,徐氏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地了,挥了挥手,道:“往后你就死了对钱贵的心思,我会让李妈妈马上给你说门亲事,这桩事也就算是了了。你若是再想不开,被你父亲知道,可就没有活路了。”

徐氏一番话着实吓进孟兰儿心里去了,等孟兰儿回过神来,徐氏已经离开房间多时。

孟湘云上山后,辛四四的课业就暂时放下了,每日晨昏定省,三次给孟湘云请安。教习礼法的活计都是赵婆婆一人揽着。

这日,辛四四坐在院子的石桌处,裹着粉红色的棉袍秀女工。赵婆婆说,孟家的嫡女不光要才华横溢,还要大家闺秀,所以女工是必修的。她一边穿针引线,一边感慨,做女人不容易,做孟家的女人更不容易。

当,文能提笔安天下,妇能穿针绣桃花,在家立志斗极品,嫁人还得惑夫君,真不容易!

日晷东斜的时候,徐氏过来闲聊,顺道带了些辛四四爱吃的绿豆糕。

辛四四搁下手里的绣棚,柔声笑问,“兰娘可好些了么?”

徐氏勉力笑了笑,道:“整日以泪洗面,本来身子就弱,眼下是更憔悴了。”试试眼角,又道,“前几天听说城中的南禅寺灵验的紧,只是兰娘这样我又放心不下。”说到这儿,她细细瞧了眼辛四四,试探着开口,“蓁娘,婶娘待你如何?”

辛四四不知徐氏为何有此一问,忙回道:“三婶娘对孟蓁极好的。”

徐氏满意的点点头,“你是个懂事的,就当是婶娘求你,去南禅寺给兰娘祈福吧。”

辛四四怔了怔,本想开口拒绝。徐氏看她脸色不大好,只得又开始啜泣,“兰娘这般,我也走不开。偏偏孟蓟又跟着世子回去埕州了,三房几个庶出的姐儿又不能来山中。但凡婶娘还有一点办法,也是不想耽误蓁娘你的课业的。”

辛四四想了阵儿,到底这个婶娘对自己还不错,便答应道:“既然如此,我就去南禅寺走上一遭罢。”

现在也不宜跟三房疏离,只能见机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