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1 / 2)

果然只听农村夫妻断然拒绝道:“俺们没收你们劳什子钱,快把孩子还来,不然告公安去!”

当初说是免费抱养,但其实那对夫妻俩还是以家庭困难为借口问陶家借了三十块钱的,并未立字据。

双方心里都清楚这就是孩子的买断钱,陶家婶婶还买来对方的一句断绝关系的承诺,现在想想就是个屁。

搁以前哪有这种糟心事,去哪里说都是陶家占理,可经历了流言、双下岗后,没了收入来源的陶家再经不起任何波澜,尤其是被这种摆明了耍赖皮的人缠上。

可夫妻俩又实在舍不得养了多年的养子,不得已,陶家婶婶喊出了一直关在屋子里不让人见的陶光荣,让他来决定到底跟哪对父母。

一方是泪眼婆娑和蔼可亲的农村亲爹娘,一方是面色不大好看的养父母,回忆起往日里后者对自己的严厉对待、严格要求、动则呵斥的情景,陶光荣本就不坚定的信念一动摇,想法也不过脑子,直接做出了自己的选择,他要跟亲生父母。

如果那边不好,他再回来,陶光荣个小梗蛋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可他不知道自己再也回不来了。

陶家夫妻俩没料到自己养了这么久的孩子竟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的饭还不如都喂给狗吃,当下心都冷了,没看陶光荣一眼,任由他被那对农村夫妻俩带走,连行李也没给收拾准备。

衣鞋裤袜,哪样不是他们陶家置办的,还想顺摸着都带走,休想!

他们只当是白养了这个儿子。

原本还被陶湘嫌弃拥挤杂乱的陶家火速冷清空旷了下来,只留下两个大人困坐在饭桌边,神色临近崩溃,桌上是陶湘寄来的第二封信件。

信上的每个字都被陶家夫妻俩熟读过数遍,可是他们还不知道该怎样回复,家里近阶段发生的事总归不能让她知道,免得孩子担心。

夫妻二人商量琢磨片刻,依旧还是提笔编造下了几纸日常,说不定以后的日子还会好起来。

可有人不想他们好。

左臂系上红袖标的陶兰领着自己组织起来的红卫小队正穿梭在城郊一户户被清算的人家里打砸,她精神不振面色冷漠,隐隐显出一种病态的恍惚。

如果陶湘见了一定会认出,这正是她刚穿越来时的状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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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家遭受到的磨难,陶湘目前一点都不知情。

眼下她正热火朝天地围着合作社里的生花生瓜子等摊头,同其他县城住户一道挑肥拣瘦着,忙得是不亦乐乎。

她手腕上还挂着两大袋一上柜台就被抢买完的果饼脯子,堪称为战利品。

年关将至,一批批过年物资将投放到各地的供销社、街道处,上架时间并不固定,需要靠人一一通知,能否买到好的新鲜的全凭人品。

陶湘运气向来不错,赶巧又碰上了。

在原身的记忆里,每年快过年的时候是最热闹的,那时发的临时票也多得很,由街道居委通知凭票可以在哪天买到什么副食,花生瓜子、干饼果子都是热门年货,也有一些河鲜海鲜,每人限量供应。

那种票有效期很短,原身都不会自留,全给了陶家叔婶,让他们去排队购领。

但阜新镇旮沓屯可不是人口密集的南边,需要自己算时间用票的陶湘住在屯里,也并不清楚镇上的供销社里这些少见的干果年货什么时候能有,不然她早就在办事处领到各色副票后就直接用掉了。

不过今天遇见也不迟,陶湘手里足足有八斤花生、六斤南瓜子、四斤栗饼果脯等等的份额,除了已经买到的果饼,别的不说,花生瓜子今天起码也能到手,不用怕到期浪费不能用了。

陶湘挑的早,布兜里选的都是个大饱满的,而摊头上经过几轮挑拣后剩下的都是些歪瓜裂枣,仍是照样放在那边按原价称卖,典型是全国供销社物价统一的弊病。

这些还都是生货,要想吃必须得回去再自己炒炒,陶湘也不在意,掏了供应本和副票就直接买下。

供销社里人挤人,陶湘没有注意到边上一个穿着军装的短发女人正在观察着自己,那人正是县城文工团里的团长苏尚香。

眼看陶湘大包小包拎了要走,苏尚香实在舍不得这么好的苗子溜掉,终于忍不住上前拦了下来。

“请稍等下,我是省文工团的苏尚香,我看了你今天上午与同伴表演的歌舞,很有意思……”苏尚香是个脾性相当直爽的女人,三十来岁,说话也直来直往,“是你自己编排出来的吗?”

被人乍拦下,陶湘还有些摸不着头脑,听到对方的疑问,她就更怔愣了,当下迟疑谨慎地点了点头。

只见苏尚香面上开始泛出笑,她的直觉没有错,陶湘就是那种有舞蹈天赋的苗子,也是团队需要的人。

“我们团里正在招人,也不知道你有没有意愿加入?”苏尚香代表团队正式发出邀请。

陶湘望着苏尚香肩上的军徽感觉有些不真实,她们不过才只说过几句话而已,对方竟然这么欣赏自己?

看陶湘沉默着不说话,以为她是不了解的苏尚香继续耐心介绍着文工团。

总而言之,这是一个地方军种文工团,本营是在县城里,偶尔需要外出进行军队汇演,里面的每一位团员也有着正式编制,享受国家级待遇。

文艺兵作为军职的一种,收入自然也非常可观,起码对于这个时代的女性来说,是最最最体面的工种了。

“听说你父母都是烈士?你是烈士子女?团里的政审考核一定非常容易过……”苏尚香讲着讲着,又说到了陶湘的身上。

这么一说,好像前途确实不错,然而陶湘舔了舔唇角,表示还想再考虑一下,要是决定了,会直接来县城文工团给答复。

她话也没说死,苏尚香深深地望了一眼陶湘,也没有再多劝,客气地道别离开了。

对方走后,陶湘没有在供销社旁久留,拎着几大袋子东西就去县城旅馆用屯里的介绍信预备先开个房间存放,也不是要住,只是这么多东西放剧院太打眼了,不如先寻个地方放下。

至于苏尚香的邀请,她也只当是供销社里简简单单的一个小插曲,并没有很放在心上。

进文工团工作确实是一个十分宝贵的机会,但陶湘细想想还是作罢了。

现在的生活有钱有闲,日后无论做些什么,想必也差不到哪里去,自己何必现在这么上赶着辛苦,她怕是最没什么抱负的不上进女知青了。

扛着几袋重干货走了一路的陶湘难得感到疲累,在小旅馆里泛懒躺了一会儿,看着时间差不多,又起身回大剧院,只是远远地她便瞧见旮沓屯的人围在剧院旁的小巷里,包括大队长也在。

众人林立,隐隐传出哭声,气氛显得很是微妙。

见着陶湘回来,围在最里面的知青们表现得最兴奋:“陶湘,快来!□□找着了!”

陶湘闻言第一时间走近,一边感叹赵家人这么快就被捉住了。

只是走到近处时她才发现,跌坐在人群中央的是正哭泣着的陈丹桂,边上对方带来县城赶集的箩筐倒在一旁,里头的东西散落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