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元元就跟个小书童一样,端着西瓜伺候他哥吃了一块又一块,眼看着就剩下最后一块了,顾元元紧张起来。
“哥哥不要吃惹,这个要给姐姐吃。”
努力背书的林然然心中感动:还是你对我好。
“哦?”顾裴远轻挑眉稍。
“给哥哥次,这个可甜可甜啦!”顾元元毫无原则道。
林然然:“……”
”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点钟的太阳。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
“好了我背完了我要去吃瓜了!”林然然终于一口气背完,赶紧起身跑去客厅拿瓜吃,也不知道还冰不冰了!
林然然经过顾裴远的时候还故意撞了他一下,顾裴远顺手就扯了把她的辫子。
“啊!顾裴远!你的手洗了没有?!”林然然尖叫。
顾裴远一把抄起顾元元,迈开长腿跑了。
第131章
盛夏炎炎,整个临安县城都陷入了酷热之中,满眼明晃晃的太阳和灰尘,像是把天地间的水分都烤干了,根本没有人敢上街。寥寥几只猫狗,就吐着舌头趴在屋檐下的阴影里乘凉。
外头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铃声,伴随着冰棍车特有的吆喝:“冰棍儿——奶油红豆红果儿——”
死气沉沉的街道登时被惊起一片孩童声。家家户户的窗子都被推开了,传来孩子焦急的求情撒娇,还有大人带着午睡起来倦意的嗓音。
“爸,买根冰棍儿吧——”
“孩子他爸,拿保温壶下去打三根冰棍儿。”
“别拿冰碗儿!我吃根红果冰棍就成,给孩子买根雪糕吧。”
窗户里传来各种模糊的声音,还有趿拉拖鞋跑下楼的声音。家家户户下来的不是老爷们儿就是小孩儿,个个手里都抓着零钱或保温壶。
一个穿着短袖白汗衫,看着清爽干净不疾不徐的少年就显得格外抢眼。
都是一条街,一个军区大院的,人人都认得。不断有人跟他打招呼:“裴远,给弟弟买冰棍儿啊?”
“吴叔,李叔。”顾裴远礼貌颔首,先谦让到一边让长辈和孩子先买。
不是给弟弟买,是给某个贪嘴的家伙买。脑海里浮现出林然然透着点娇气和自以为精明的眼神:“有谁想吃冰棍呀?”
“我我我!”几个孩子蹦哒着举手。
林然然又道:“那我下去买吧。”
这么热的天,她穿着短袖露着雪白的胳膊,下去不给晒脱皮才怪。顾裴远合上书,默默提了保温壶下来了。
冰棍厂的冰棍车其实很简陋,一辆手推车上放着个白色箱子,打开来里头是一床棉被,棉被里严严实实裹着几个敞口的保温壶,分门别类地放着冰棍汽水和冰淇淋。
卖冰棍的男人缺了一条腿,晒得跟炭头似的,汗水直往下淌。他脖子上搭着一条毛巾,撩起来擦把汗,又从自带的大玻璃瓶子里咕咚咕咚灌一气儿水。
尽管热成这样,他也没有打自己这一车冰棍儿的主意——打从他卖冰棍儿开始,自己还从没吃过一根儿呢!
这年头做生意是大忌,但卖冰棍儿不一样。这么热的天儿,人人都想吃冰棍儿,可又不想出门。何况国营冰棍厂的冰棍得卖出去呀?
因此卖冰棍儿这个季节性的小生意是允许存在的。卖冰棍的多是老人和家境有困难的人,跟街道上报备后就可以去冰棍厂或商店批发冰棍儿了。
卖冰棍儿的人通常下午出门,先去批发冰棍儿,然后推车冰棍车开始走街串巷地叫卖。他们有自己划出来的几条定点街道,不会串到别人的地盘儿去,免得发生争执。
这时候的冰棍种类很单一,分为一分钱三分钱和五分钱三个档次。一分钱的是盐水冰棍,后世俗称老冰棍,三分钱的是山楂、红豆味儿,五分钱的是奶油味儿。
另一个小桶里装着冰淇淋,临安城土话叫冰碗。这年头的冰淇淋都是小纸碗装着,分为奶油味儿和香芋味儿。冰淇淋是一毛五一个。
另一个大桶里装着碎冰,里头堆着许多玻璃瓶装的汽水儿和啤酒。这里买汽水和啤酒不用票,汽水三毛,啤酒五毛,退瓶还能退两毛钱。
这边住的人大部□□份不差,都买的是五分钱或三分钱的冰棍儿,还有惯孩子的父亲,经不住孩子撒娇给买了个冰淇淋,吩咐他赶紧在底下吃完,别让你妈看见了。
更多的是抓着毛票的小孩儿,含着手指头犹豫半天,看哪个口味都想吃。那瘸腿男人脾气好,也不催促,乐呵呵等着。
等一群人都买完走了,一个凤眼极俊美的少年才从边上走过来,递上保温壶:“麻烦您,要六个冰碗,六根冰棍。再给我瓶汽水。”
“好嘞。”瘸腿男人乐呵呵地递上瓶汽水,再接过保温壶,“要啥口味儿?”
“三个奶油,三个香芋。冰棍都要奶油……五根奶油,一根盐水。”少年不知道想到什么,改口。
“好嘞。”瘸腿男人走了一下午,那冰淇淋才卖出去三个,这少年一出手就买这么多,怪不得人家都说这条街有幢将军楼,这儿的人出手最大方。
顾裴远用冰棍车上挂着的瓶起子开了汽水,仰头一气儿灌下去,被晒得干渴的喉咙才算舒服些。随手抹过嘴唇,把瓶子放回冰棍车的空桶里。
男人也打好了冰棍,道:“一块零七分。”
顾裴远提着保温壶,长腿一迈匆匆走进烈日里。
身后,吆喝声继续响了起来:“冰棍儿——红豆山楂奶油——”
顾裴远推门而入时满头大汗,身上的白汗衫都被汗湿透了。屋里屋外两重天,一进门就感受到一股凉意。
屋子里原本就冬暖夏凉,此刻地上还摆着几盆水,水里漂浮着冰块。冰块融化时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驱散屋子里的热气。这冰块是军属福利,每天都会有人送来。
林然然挽着袖子坐在客厅当中,面前摆着一个大脸盆,里头揉着一团面,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