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帅哥哥!”
“是大帅哥!”贺帅坚持纠正。
“小帅哥哥……”
“叫大帅哥……”
但实际上,贺帅喜欢别人叫他贺大帅,但人人都愿意叫他贺小帅,三炮也喜欢大家叫他大炮,但大家都喜欢叫他三炮,或者小炮,大概是因为他们兄弟还不够雄壮的原因吧。
贺帅借口上厕所,出去跑了一圈,对着颗树哭了好久,擦干眼泪,又回来吃饭了。
……
把几个小崽子扔回隔壁屋子,爸爸妈妈的中间当然只有小超生。
俩口子躺到床上,说的居然是今天给了他们黄桃和葡萄吃的老炮儿。
“真是没想到,老炮儿居然会给孩子们果子吃,他的想法现在应该转变过来了吧。”贺译民感叹说。
陈月牙也说:“除了脾气坏点,他应该没啥别的毛病吧,也是可惜,白白丢了那么好的工作。”
听爸爸妈妈说了半天,超生大概了解老炮儿了,原来呀,老炮儿伯伯可惨了。
他原来当兵,是和贺译民一起转业的,工作贼好,是人人都羡慕的,供销联社的卡车司机,在这胡同里属于工作最好的人之一。
但是,人嘛,总有个旦夕祸福。
那老炮儿,有一回倒车的时候没注意,他媳妇儿孩子估计也没注意,居然在倒车的时候,连媳妇带孩子的,一下全给碾死了。
从那之后,老炮儿脾气大变,搞了个停薪留职,工作也不干了,整天闷在家里,凶巴巴的,见谁家的孩子都爱骂两句,打一顿。
要说今天超生兄妹三个没挨打,还能从他那儿拿到果子,那完全是出于一种偶然的幸运。
“以后交待孩子们,尽量少往韩家胡同跑,老炮儿的脾气燥,他要打了孩子,我当然要收拾他,但咱总不能天天跟街坊邻居吵架干仗。”贺译民说。
陈月牙刚把闺女抱起来,会说话的闺女立刻睁开亮晶晶的眼睛说:“我还没睡着哟……”
贺译民轻轻把手搭到妻子的肩膀上,超生立刻目露凶光,盯着贺译的手。
得,从现在开始,俩口子想干点啥就难喽。
罐头厂一开张,据说整个街道都在关注,就想知道陈月牙能不能在一个月内,把所有的罐头全给卖出去。
因为它是街道办响应国家号召,改革开放的一个试点工程。
什么叫工程,孩子们是不懂的,他们只知道罐头厂里进了好多好多的冰糖,水灵灵,硬梆梆的大桃子给洗的干干净净削去皮儿,削成大块儿,装进大锅里,加着冰糖一起咕嘟咕嘟。
硬梆梆的黄桃在冰糖里咕嘟咕嘟,糖渗了进去,黄桃还是硬硬的。
街道做黄桃罐头的日子,总是胡同里的孩子们都格外疯狂的日子,因为那味儿实在是太窜太窜了,勾魂销肝的。
这还不够,用冰糖把黄桃煮完,还得往里面加上酸酸的柠檬汁儿。
但凡街道上有人过,总得停下来闻一闻:“呵,这味儿可真窜。”
“再香,能有益民食品厂的,山海关食品厂的好吃?要我,那怕贵点儿,我肯定上百货大楼买牌子货,不买咱街道产的。”也总有些唱反调的人嘛,在那儿唧唧歪歪的说风凉话。
但罐头的味儿是真浓,真好闻啊。
何向阳的口水直流,而且心里那叫一个愤恨,当初要是宋小霞拿下三好市民,销售经理可就是她们家的,程大宝和程睡莲俩当然都能进厂打工,拿一份工资,但因为经理的工作给陈月牙抢走了,她家大宝和程睡莲就没法进厂工作,拿工资了。
唉,晦气呀。
但再晦气,她还得抖抖索索在巷口守着,等陈月牙回来。
陈月牙一回来,她就迎上来了:“月牙,咱们罐头厂是不是得招几个临时工,你看我家睡莲和大宝咋样,给他们安排个工作吧,一月两月都行,有钱赚就行。”
陈月牙停了下来:“可以啊大妈,咱这厂子总共就开一个月,要睡莲想干,就让她来。”
“还有大宝呢?”何向阳又说。
“大宝就算了吧,厂里现在只缺洗瓶子的女工,你家大宝干不了。”陈月牙说。
毕竟原来就算不是仇家,俩家子的关系还真算不上好。
都是为了孩子,何向阳问完工作,进门就搧了自己俩巴掌,耻辱啊!
福妞昨天去了趟她干妈宋思思家做客,她大婶儿宋小霞不忿于陈月牙抢到了销售经理的位置,气的一直在那儿说风凉话,说陈月牙当经理就是个笑话,罐头肯定卖不出去。
说宋思思当初就不应该和贺译民离婚,要不然,现在有她陈月牙啥事儿?
宋思思比宋小霞高洁得多,还劝宋小霞,不要跟那些生活在胡同里的底层人一般见识,马上改革开放了,赚钱的地儿多的是,何必盯着街道麻雀大的一个小破厂子。
而在福妞的梦里,罐头厂的经理是给宋小霞当了的,因为有钢厂的关系,宋小霞只需要把罐头全卖到钢厂就完了。
后来,罐头厂那块地还成了宋小霞的私产,地皮啊,很值钱的。
但现在所有的事情都跟梦里不同了,福妞也觉得可笑,没有钢厂的关系,陈月牙能把罐头卖出去吗?
不可能的嘛!
等罐头卖不出去,陈月牙一家成个笑话,妈妈肯定会高兴,高兴了,就会把她带回钢厂住。
因为超生突然会说话,福妞吓的好几天都没敢出门。
她现在更想去钢厂了,特别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