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蠢,不会听不出顾青瓷为何要说这样的话。
索性替她解决这桩麻烦。
不用自己的人过去更好,顾青瓷高兴,脸上就露出个笑模样。
漂亮又可爱。
正早上,李成则不打算出门,便带顾青瓷去自己的书房。
他是觉得不能一直让这人就这么清闲下去,每日无所事事,七思八想的更容易生出事端来。
更可况顾青瓷年纪小,不读书,成天听些丫鬟婆子说闲话恐也会移了性情。
李成则带着她进来,随口问:“在家中常看些什么书,可请了女夫子来上课?”
顾青瓷一进来,先是将这书房看了一圈,坐的略有些矜持点,一听他问的这话,正了正首,眼中略带骄傲,道:“家中自是从小为我们姐妹请了夫子来上课的,虽比不得男儿考科举,却四书也读过几本,再有女儿家学的琴棋书画一概都是学了些,不过我蠢笨,只习的琴能勉强见人,不至于污人耳朵。”
顾青瓷一边口里假作谦虚,一边忍不住偏头偷看李成则是什么反应表情。
李成则如了她的愿,作侧耳认真听的样子,时而又夸上几句。
于是顾青瓷面上就越发显出眉飞色舞的高兴来。
一眼就能看穿。
“今日天气不错,便弹上一曲也是可的。”她自顾自说着,话落就脆声吩咐玉珠去将她的琴拿过来。
玉珠动作也是快,一刻钟都不大,就架上琴架,摆上长琴。
顾青瓷端坐好,素手拨弄,顷刻,一阵悠扬的乐曲就流淌倾出来。
曲调欢快。
李成则眯着眼睛听完一曲,不由心想,这就和现代那些从小在少年宫补习培养一门才艺的少年差不多了。
只是这时候这些东西是有钱有门第人家的孩子才学起的。
顽了这半日,忽然,外面那个叫秋菊的跑腿丫头来回话,说是元宝哥哥过来了,有话要回主子。
顾青瓷闻言就只有领着玉珠回了正屋。
暖隔里,张嬷嬷放下手里的活儿,叫顾青瓷坐下。
她见两人相处得好,笑得合不拢嘴,主子坐好,她又倒了茶上去,口里说道:“这些日子我冷眼看着,姑爷真真是不错,对奶奶好,常哄着。那日破了头脸色黑成那样,第二日也还是替奶奶遮掩过去,可见是个面冷心热的。更没说帮着公婆欺负咱们奶奶,还一味回护,我高兴啊,都说咱们房六姑娘嫁的差,后半辈子算是毁了,可不走到那一步是福是祸谁又能真知道。如今我瞧着姑娘这未必就不是福!且说不准更大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只看大爷如何对我们姑娘的就知道呢。”
顾青瓷罕见地没反驳,低头自己绞着手帕玩。
玉钏听了跟着附和道:“嬷嬷说的对,咱们大爷好着呢,眼下已经是秀才出身,年纪尚还不大,将来能为官作宰相也未可知。我看五姑娘的眼皮才是真短了些。”
玉珠急忙瞪了玉钏一眼,又伸手假作去揪她的耳朵,骂:“好好的你提她做什么,你这口舌笨拙的样,就只咱们奶奶好心才继续留你在屋里伺候,换个别人不定早一气儿就打发出去了。”
顾青瓷一听人提顾青婉就不高兴,鼻头哼了几声,嘴里嘲讽:“如今府里没了我她不知道多高兴呢,再没谁挣得过她,她肯定让她姨娘扒着爹吹枕头风,要给自己说个好人家呢。”
张嬷嬷心想,凭她五姑娘心气儿再高,也不想想,顾家虽是侯府,可承爵的到底是大老爷,二老爷现也不过领着衙门里的一个五品虚职,没权没势的。
说句不好听的,再等老太太两腿一蹬闭了眼,二房定然是要分出去,就这么二房的一个庶女,即便是受宠些,但想嫁入高门侯府作正室,身份上还是差了。
五姑娘以后能有什么造化可是玄着,反倒是自家姑娘这里,比当初以为的要好得多。
果然这女子嫁人也不能光盯着门第家世看,这男子的品行也是一等一的重要。
顾青瓷还不知道,她嘴里正说着的五姑娘,那院子里正宴着客。
若李成则在顾府,就能认出,周姨娘正招待着的人,正是苏子彦。
却原来苏子彦是周姨娘的亲侄儿,是五姑娘顾青婉的姨表兄。
这关系细论起来其实也不复杂,就是周姨娘和苏子彦的母亲是姐妹。
不过是苏母是嫡出,周姨娘是庶出。两人长成后,苏母嫁给了当年的同进士,另一个就做了侯府的妾室。
苏子彦今日过来,是替他们送些消息过来。
顺便又提起了顾青瓷。
顾青瓷之所以落水一事,的确是周姨娘他们一步步设计的。
只不过这计划稍微有些偏差,原本周姨娘的计划是让苏子彦在顾青瓷落水的时候将她救起,再毁掉她的闺誉,到时候就由他来娶顾青瓷。
周姨娘现在还在遗憾,口中不免埋怨:“你当时怎么让一个不知哪来的穷秀才抢了先,若机灵着些,现在娶了六姑娘的就是你,虽然那丫头是粗鄙野蛮不堪,可你看看二夫人给她准备了多少陪嫁,整整六十四抬,抬抬压得沉甸甸满当当,比当年大姑娘出嫁时也不差什么了。要没出岔子,那些东西都是你的了。”
苏子彦面上笑着,只说是侄儿蠢笨,又说定是六姑娘福气大苏家养不起。
这就是讽刺人了。
周姨娘被逗笑了,才道:“也罢,六姑娘那性子别把你祸害了,如今叫她配破落户正好。”
苏子彦听到祸害两个字,神情有一瞬间的变化,眼底飞快划过一道光,却又很快恢复正常。
顾青婉旁边坐着,听到她姨娘那句话也忍不住掩着帕子低声笑了。
嫡出又怎么样,最后还不是被自己踩在脚下没法翻身,怕是要穷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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