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们面面相觑,却没有人敢吱声,最后还是芮淇雨的奶娘小心赔笑:“老奴多嘴,小姐带了这起子人守在门口,她就是来了,老远看见也吓跑了。”
一句话说得芮淇雨恍然,点点头,却又责怪她:“那你怎么不早说!害得本小姐白等了六天!”
“小姐一向足智多谋,哪容老奴现眼呐!这也是老奴刚刚才想到的……”奶娘小心措辞回道。
芮淇雨傲然一笑,“还是奶娘聪明,其余的一个个儿蠢笨得很,不然也不能放走了那狐狸精!”
奶娘怕大小姐又训斥丫鬟,抬眼看了看渐渐暗下来的天色,道:“小姐您犯不上和那些个丫头们置气,天色不早了,咱先回吧,丞相大人该回府了。”
芮淇雨还是给了奶娘三分薄面,压着不耐烦的脾气,道:“今儿先回去吧,明日咱们就躲在暗处,我就不信这沈流素再也不来了!”
奶娘见自己将芮淇雨哄了回去,终于吁了口气,暗暗朝丫鬟们使眼色,示意她们小心伺候着。
----
又是五天一度的朝廷休沐,不用上早朝,连杜太傅的课都免了,沐沁睡了懒觉之后便像从前一样,抽出了沈流素给的话本,看得津津有味。
虽说是免了早朝与进学,沐沁还是一样要求沈流素进宫来陪她,毕竟皇帝能找到一个推心置腹的好朋友实在太难了。
当沈流素进了沐沁的寝殿后,看到的就是一个仍穿着中衣,还未梳洗的陛下。
“素素你来了啊!”沐沁朝沈流素甜甜一笑,“才什么时辰你就来了?”
沈流素知道沐沁这是看话本看的忘了时间,抽了抽唇角,好心提醒:“都快午时二刻了,我的陛下!”
沐沁有些意外,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朕不饿呢?”说完又看向琼琚,“怎么你也不提醒朕?”
琼琚有些委屈,“奴婢刚刚问过陛下是否摆膳……”
“哦,是朕忘了。”沐沁没有难为她,讪笑着看了看沈流素的嫌弃脸,忙起身,道,“叫人进来吧,朕要洗漱。”
“是。”琼琚应声,唤来几个宫婢,七手八脚地伺候着沐沁更衣梳洗。
整个过程,沈流素都没有回避,而是大喇喇地坐在绣墩上看着,心想:皇帝就是讲究,洗漱的排场都辣么大!
洗漱过后,就是用膳,刚刚到了时辰皇上没有传膳,御膳房的火就得一直热着,所以这会儿摆膳的速度还很快。沈流素虽是吃了午饭的,不过应沐沁的盛情邀请,还是陪着她又喝了一碗甜羹。
虽然已是三春时节,却丝毫不减屋外的明媚,许多初夏时令的花儿填补了暮春的落红。饭毕,沐沁便拉着沈流素出了临华殿,两人决定效仿先贤,在亭子里煮茶聊天。
一只蝴蝶飞过,沐沁盯着它看了许久,见它最终停落在茉莉花上,不由失落地收回目光,长叹一声:“素素,朕好想出宫啊!”
“为什么?”沈流素不知道皇上为什么看了只蝴蝶以后就想出宫了呢……
“朕从小就没怎么出去过,每回出宫不是去贺太傅府上就是去外祖家,外祖在时,朕尚敢仗着外祖的疼爱央求舅舅带朕去街市上走走,后来外祖和外婆仙去,朕也只有贺太傅府上可以去,等到贺太傅也辞官了,朕就再也没什么机会出宫了。”
提起齐国公夫妇,沐沁脸上带着悲戚,若是说起父皇与母后,她尚且不会有太难过的情绪,毕竟那时她才五岁而已,可外公外婆是在她十岁左右相继离世的,自然感情深厚,“甚至有时朕还觉得外祖在家等着朕去看他呢……”沐沁垂下眼帘的同时,叹了口气。
沈流素一向觉得“节哀顺变”类似一句风凉话,但是此时此刻她发现竟是找不出更好的话来安慰沐沁了,“齐国公与夫人自是疼陛下的,他们若是知道你过得不开心,也会心疼的。”
沈流素是个崇尚自由的人,她不敢想象若是自己每天都被圈养在宫中会是怎样的情景,便有些同情沐沁。
“朕知道。”沐沁将头一扬,望向不远处宫殿高啄的檐牙,缓缓笑开了,“舅舅常说朕是真龙天子,坐这皇位乃是天命攸归,朕身上系着的可是黎民苍生,当有吞吐河山、登临天下的气度。朕都听烦了,真恨不能把这皇位让给他来坐。若是母后没有难产,朕便只是一个公主,也许会像你那书里写的那样,养上几个面首,每日吟诗作画、评赏风月……可朕不是,大概这就是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