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沈九出现在人前,又立即恢复了不正经的样子。
人生在世,及时行乐。他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才不似从前那般拘束。
因着沈九换了个新爱好,看戏,于是他想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找上了毫无人生乐趣的陆淮。
陆淮在沈九眼里,就是个木头,一块不解风情的木头。他怎么能奢望木头能有情趣呢。
亏得他抬出了被陆淮暗自爱慕的叶二小姐,才让陆淮没有正面拒绝他。
陆淮模棱两可的态度给了沈九希望,他就知道陆淮这个闷葫芦对叶楚上了心,若是搁在之前,陆淮定是一早就回绝了他。
沈九可是打听好了,信礼中学的人会一起去看戏。
因为沈九去国泰大剧院时,剧场经理告诉他的。据说是为了感受戏剧的氛围,才叫学生去看话剧。
不就唱唱小曲吗,沈九觉得还扯什么文明进步来着?
沈九憋了一个大招,要是陆淮不答应,他就把这件事抛出来。
这些天,沈九跑督军府那叫一个勤,他左一句右一句的邀请也没让陆淮松口。先前还觉得有戏的沈九在心里啐了一口。
陆淮是个闷葫芦,还是个被锯掉嘴的,一个准信都不给他,就喜欢看着他这么干着急。
看戏当天,沈九一点没磨蹭,一到督军府,就往陆淮的书房跑去。
书房的门一被打开,沈九瞧见里面的情形,心里就咯噔了一下,敢情陆淮这些天当真是在耍着他玩啊。
都快出发了,陆淮有那闲情逸致,坐在桌子前看档案。
沈九走到陆淮跟前了,陆淮头也没抬一下,继续翻着手上的东西。沈九气得说不出话来。
他双手按在桌子边,清了清嗓子:“我说陆三少,是不是火烧到眉毛了,你还只待在这个破书房里。”
陆淮依旧没抬头。
沈九身子往桌上一靠,接着调侃:“就你这架势,还没等你出手呢,叶二小姐就被人追走了。”
陆淮仍旧低着头。
沈九眉毛一挑,手掌往桌上一拍,大吼:“陆淮,你到底去不去!”
陆淮终于抬眼看他,眼角上扬,合上手上的东西,站起身来,无视掉沈九,径直走到门口的衣帽架前,取下上面的黑风衣。
“急什么,现在可以走了。”陆淮将风衣垂在臂间,理也不理沈九,就大步离开了。
反正先前那件事已经解决了,陆淮今日心情不错。沈九这样爱看戏,陪陪他也无妨。
没想到,沈九只提了叶楚这人,都没讲她会去,陆淮就已经答应了。
啧啧啧,沈九感慨,陆淮这人还真是,什么事都憋在心里。
沈九一脚踢向旁边的凳子,好你个陆淮,成心吊了他这么多天,分明早就动了要去的心思。
想归想,沈九还是气呼呼地追上前去。
车子一停到国泰大戏院门口,就有人认出是督军府的车,立即上前开了车门,恭敬地站在一旁。
穿着一件黑色长款风衣的陆淮跨出了车子。他五官深邃,线条冷冽,黑色更让旁人觉得他生人勿进,望而生畏。
陆淮一行刚走进戏院,就有人迎了上来。
戏院老板章禄已经早早地侯在了那里,一整天哪都没去,就等着接待三少和沈九爷。
“三少,九爷。”章禄面带恭敬。
陆淮和沈九自然不会坐在大堂的座位上看戏,他们被章禄引着上了楼,楼上的包厢专门用来招待贵客。
包厢很大,东西应有尽有,若是想看戏,可以坐在靠近窗边的靠椅上。舞台就在下面,演员,服装一目了然。
戏还未开场,服务生端上一壶上好的碧螺春,还有几叠小点心。
陆淮等得不耐烦,沈九却一副兴奋的样子,似是对这部戏期待了许久,就等着戏开场了。
窗边的帘子拉着,陆淮靠在椅背上,按着眉心,早知道就不跟着沈九来了,戏都还没开始,他就已经有了想走的心思。
真是无趣。
若是沈九知道陆淮现下的想法,肯定气得暴跳如雷。
陆淮站起身,不经意往下看着。
一身黑风衣的陆淮随意站着,但是他却如同峭崖似的,背脊异常笔直,令人敬畏。
由于开演的时间逐渐接近了,大堂里陆陆续续进了不少人。
陆淮的眸子一瞥,随即眯了眯眼,目光在某处一顿。陆淮居高临下地看着,将大堂里的情形尽收眼底。
有一群学生跟着老师,欢呼着进入大堂,而在这一行中人,陆淮一眼就看到了其中的一个女学生。
安静,不爱讲话,马尾高高地扎在脑后,一副乖巧的好学生样子,就算是在人群中也很打眼。
不过陆淮知道,这不是叶楚的本性。胆大心细,做事谨慎,一个身怀秘密的人,才是她。
陆淮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搭在了栏杆上,捏紧了又放开。
原本陆淮的眼睛似是蒙上了一层冰霜,叫人看不透。但是看见叶楚的瞬间,冰寒化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