况且温柔如阿法尔大人,也曾有比这更加凌厉更加冰冷的眼神。只需一眼,便能让她连灵魂都窒息。
纪光叶见她神色淡然,仿佛真的不知道自己所问何事,表情有一瞬的迷茫和动摇。但是随即他便又凝眉而视,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样东西举到但如玉面前:“这个娃娃你还记得吗?”
但如玉瞳孔一缩:“是术法人偶。”
“看来你是还记得。”纪光叶道,“那天在剧组,你从房间的书架上找到了一个术法人偶。你说,某些少数民族可以使用这种人偶下诅咒,只要将被下咒人的生日钉在人偶的身上,再施法便可。”
但如玉点点头:“我是这么说过没错,你记性真好。”
“呵。你走了之后,我又找到了这个。上面也有一张符纸。”纪光叶又拿出一个字条:“这上面的日期你认得吗?”
但如玉看到那数字,忽然了然——原来如此。
她微微叹气:“是我的生日。”
纪光叶仿佛意外于她的话:“你承认了?!”
“你在剧组又发现了一个人偶,上面有我的生日”但如玉坦然,“这有什么问题吗?”
“既然这术法人偶上有你的生日,那请问为什么你没有受到诅咒?!那天我去剧组,第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狠奇怪。和其他人不一样,你的头顶黑雾很淡,几乎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但如玉叹气:“你在怀疑我?肖蓉姐曾打电话告诉我,这人偶娃娃是原来的道具实习生李祥放的。而李祥也因为意外身亡了。难道你认为其实诅咒是我下的?”
“不,我调查过。诅咒应该是李祥下的。他恨整个剧组,但是其中更恨你。因为是你的到来让他丢了剧组的工作。”看到但如玉挑眉,纪光叶继续道,“然而这并不证明你不可疑。两个术法人偶,一个针对你,一个针对剧组。按理说你受到的诅咒最重,被影响应该是最大的。可是实际上你却半点也没有表现出异常……难道我不该怀疑吗?”
但如玉心道那人偶诅咒其实针对的是灵魂的力量,而但如玉却是居住在但如意身体内的另外一个灵魂。除非李祥知道她真正的诞生时辰,否则根本不可能影响到她。
不过她却不能说。
轻笑一声,但如玉道:“纪光叶,你不会真以为这世上有什么诅咒吧?我当时也不过是看到这娃娃,随口说了一句。我料想,剧组会出乱子主要还是压力太大,人心浮躁。如果你说他们是中了诅咒,那这诅咒是怎么解开的?难道真是因为我拿走了术法人偶?太扯了。”
纪光叶认真地看着她,总觉得眼前的女生身上有几分与年龄不相匹配的成熟稳重,让他捉摸不透。
也正因为这点,才会愈加引起他的注意:“说实话,我不知道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我甚至看不出你是不是在说谎。”
不知道就对了。看不出来才好。
但如玉诚心胡扯一番,想要忽悠他别继续纠缠下去。
虽然这人身上的天地之气非常有亲和力,让她看到十分舒服。可是她毕竟是借了但如意的身子才能继续生存,若被他怀疑上了还不知道会惹来什么麻烦。
“我觉得你太累了,想得太多。”但如玉道,“我听我爸说,你已经在一家大企业进行管理工作了,想必很忙吧?”
纪光叶比但如意大上五六岁,如今早已从大学毕业进入了一家在国内有相当规模的互联网公司工作。有人说这家公司其实是纪家给他锻炼用的,实际由纪家掌控。也有人说,能进入这家公司是纪光叶个人奋斗的结果。
总之,但如玉认为他不该这么清闲才对。
可纪光叶却仍旧盯着她,似乎不愿意放弃自己之前的看法。
但如玉看看时间:“我下午还有课,中午得回去休息一会儿。你要是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然而就在她刚刚转身想要离开的时候,纪光叶忽然伸手搭在她肩膀上将她整个人扯了过来。紧接着,这人的右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一时间他的掌心光芒乍现,就像那时他驱散黑雾一样,闪耀得但如玉不得不眯起眼睛来躲避。
这人!
但如玉气又好笑。看到他一脸迷茫和意外地看到,被他的光芒笼罩的自己完全没有受影响时,她更是觉得无奈:“纪大少爷,您这究竟是想干什么?”
“没什么……对不起是我想错了。”终于死心的纪光叶低下头道歉,可语气里仍旧带着浓浓的疑虑。
----
周末但如玉通常会回家住,陪陪但如意的父母,也能用画室画上几笔。她最近连续跟三个品牌敲定了合作意向。
一个是欧洲的流行快销品牌,一个是本土时尚品牌,另一个则是本城一个设计新贵。三家各有特色,代表三个不同的风格和阶层,其面对的对象以及代表的观念都有不同。不过但如玉却觉得他们三家都能从不同角度演绎自己文章的周边产品,也能合理利用自己的插画作品。
当然,这也意味着但如玉必须画出更多的素材提供给他们。
周六晚上,但如玉打开早已建好的《遗忘之书》文档。
这本书按照计划,是以阿法尔大人为主角的故事。讲述他从化身吸血鬼开始一直到最后终结之战的近千年时光里的传奇经历。
这段经历但如玉曾经以娜塔莎的身份参与其中,也听他自己或其他人讲了一些。她有自信,如果这个世界上除了阿法尔自己和路易斯之外,还有第三个了解他的人,那一定是自己。
然而不知为什么,她几次试图书写开头,却进展十分不顺利。这次也是。但如玉敲了几行字,却似乎被什么缠住了思维一般无法继续。
她略微烦躁地在房间里走了几圈,又跑到画室,找了一个订好了画布的空白画框放在架子上。
这画框大约高60厘米,宽80厘米。但如玉后撤几步,对着一片空白看了许久,忽然从拿起一管伦勃朗的象牙黑,和一管深群青,一齐捏着挤到调色板上。
接着,她取了一只较宽的猪鬃刷沾着两种颜色,开始看似随意地在画布上涂抹。
不多时,一张纯白的画布被分割成几部分。明暗交织渐变着。明明没有任何东西出现在画布上,却让人能感到一束光从右上角的画布后面照下来,甚至照进了看画人的眼睛里。
但如玉终于停下手中动作,扭头一看,才看到贺雨婷就站在她身后不远处,静静看着她。见她停下来便问:“怎么不画了?我打扰到你了?”
她摇摇头。其实在她停下来之前,根本没有感觉到贺雨婷的接近。
“今天就到这了,过两天再继续。”
“你这是画的什么呀?我怎么看不出来?”
“现在只有明暗关系,连颜色还没铺,没看出来是正常的。”但如玉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