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她湿漉漉沾满泪水的脸,哭得仿佛今晚就是生离死别,仿佛明日家里就只剩他们娘俩了,徐晋哪里舍得走啊,慢慢地给她,柔声哄她:“浓浓不哭,我哪都不去,一辈子都在你身边了,不哭啊,我哪都不去……”
傅容沉浸在自己的难过不舍里,没听见他到底说了什么,只抱着他,王爷王爷喊个不停。
哭声终于止了,傅容缩在他怀里轻轻抽搭。
徐晋温柔地帮她擦泪擦汗,“怎么哭成这样?我还以为你不舒服了。”
傅容发.泄过了,回想刚刚的情景,自觉丢人,怎么好意思说实话啊,越发往他怀里钻。
徐晋轻笑,拨开她长发咬她耳朵:“是不是因为我太厉害?”
傅容抱住他脑袋,咬他牛皮一般厚的脸。
徐晋乖乖给她咬,等她咬到他嘴角,他张开,等着她来。
傅容感觉到了,无声微笑,故意往他下巴那去,还没来得及得意呢,被人主动追了下来。
窗外秋风吹不倦,屋内鸳鸯交颈眠。
八月初九,陕西边关八百里加急战报,肃州卫、甘州五卫、凉州卫一线同时遭受胡人夜袭。
☆、第247章
朝堂上,嘉和帝大怒。
胡人屡次犯境,十年前一场大战,大魏逼得胡人北迁王庭百里,主动求和,愿臣服大魏,年年上供良驹金银,并立下盟约不再进犯,没想才十年过去,胡人便出尔反尔大举来袭。
“此番胡人领三十万铁骑攻袭我大魏,陕西府屯兵共二十万,全部调集过去需要时间,朕决意从山西河南湖广调兵十五万前去增援,由谁统率,你们可有合适的人选举荐?”
众朝臣交头接耳,陆续有人提名。
成王垂眸静听,某一时刻拢了拢右手袖子。
很快便有人朗声道:“皇上,臣举荐原兵部尚书邱铎,邱大人少时与胡人多次交战,对胡人作战方式十分熟悉,逢此两军交战之际,臣提议皇上夺情任邱铎为帅,北拒胡人。”
嘉和帝看他一眼,点点头,沉思片刻抚须道:“邱铎之母故去不及半年,邱铎悲痛不已,朕不忍误其守孝,难道除了邱铎,咱们大魏就再无将才了?肃王,你怎么看?”
徐 晋站在康王之后成王之前,此时出列,朗声道:“父皇,胡人率大军夜袭西北数卫,仅有肃州、镇夷所因敌军过众失守败退,其他几处皆领兵顽抗,未能让胡人占一 分便宜,足见陕西巡抚郭鲁平时督军有方,应对及时,且郭鲁镇守陕西数年,对各处地形险要了如指掌,故儿臣举荐郭鲁统率全军。”
上 辈子齐策之父齐崇明任陕西巡抚,御下不严,胡人大举来袭时直接丢了十几处要塞,军情比如今凶险万分,父皇大怒,直接将其关入大牢,命他与六弟亲自领兵援 军。徐晋在西北奔波半年有余,对西北各营将领十分熟悉,重生之后,他为傅容报仇时先撤了陕西巡抚齐崇明的官,后暗中筹谋,陆续升了真正有才之人。当然,他 只是个王爷,不可能想升谁就升谁,好在大体上都换了一遍,因此这次胡人没占多少便宜。偷袭不成,接下来凭他上辈子对胡人战法的了解,这辈子击退对方只会更 容易。
徐晋预测,此战至少可以提前两个月收兵。
两相一对比,郭鲁确实比邱铎更适合。
嘉和帝见朝臣们纷纷赞同,满意地点点头,军国大事上,几个儿子里面确实老四最有天分。
徐晋却没有退回去,主动请缨道:“父皇,儿臣请命督运粮草,为我大魏将士助威。”
成王、徐晧听了,同时上前:“父皇,儿臣也愿亲赴战场,为我大魏将士助威!”
只有康王扭头看看他们,再抬头看看龙座上的父皇,摸摸鼻子,低下了头。
嘉和帝忍不住瞪了一眼那个没出息的儿子。
目光落到下面三个英姿勃发的儿子身上,嘉和帝寻思起来。老四肯定不能去的,那是他看好的储君,虽然他相信老四过去了只会让这场战事结束得更快,但万一遇到不测呢?嘉和帝可不敢拿储君赌。
老四不行,剩下俩个,按理说老五年长最为合适,不过老五立了军功,朝臣们免不得生出些念头,就是老四心里恐怕也会结疙瘩。先前老四被皇后忌惮,不就是因为立过战功吗?
“怀王去吧,你的功夫是秦老将军亲自教的,这次正好去战场好好历练历练,否则光说不练,就只是纸上谈兵了。”
老六是老四的同胞弟弟,有点战功也没关系。
徐晧听了,腰背不禁挺得更直,朗声接旨:“儿臣领命,绝不辜负父皇厚望!”
嘉和帝笑着点头。
成王鼓励地拍拍徐晧肩膀,与他一起退回了原位,徐晋也默默退了回去。
~
肃王府。
傅容呆呆地坐在榻上,望着窗外秋景发怔。
就是今日了,上辈子就是今日,她像往常一样在后院轻松悠闲,傍晚自己吃的饭,都要睡下了,徐晋派人过来说他要来,然后两人一起吃了饭,进了内室,就在她打算钻进被窝伺候他时,徐晋告诉她他要出征了。
次日他离京,一去不回。
好歹是她的丈夫,这样的日子,傅容怎么会不记得?徐晋在外面的时候,她还为他上过好几柱香拜过菩萨呢,祈求菩萨保佑她的肃王爷平平安安归来,别让她守一辈子的寡。结果徐晋没回来,她也没守寡……
那一幕幕接连在脑海里闪过,牡丹花宴落水,睁开眼睛就回到了十三豆蔻年华,又偶然遇到了出来办差的他。
十五岁的八月嫁过来,一晃眼,他们已经做了四年的夫妻了,瑧哥儿都三岁了。
现在的肃王府,早已不是记忆里的那个,记忆里的肃王府只是个笼子,她像只金丝雀住在里面,如今呢,肃王府是她的家,几乎每一处他都曾领着她一起走过赏过,后来夫妻俩中间又多了小小的瑧哥儿。
眼睛一酸,泪水落下。
傅容飞快擦了泪,扬起头。
不能哭,因为她没有哭的理由,回头徐晋看见了问她,她总不能说自己未卜先知知道他要离开了吧?
眼下最重要的,是如何提醒他此行的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