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看了李瑞祥一眼,然后才有正色看向了褚浔阳,重复说道:“芯宝,他是你舅舅,也是你母妃唯一的嫡亲弟弟。”
李瑞祥是到了这个时候才彻底回过神来,神情不愉的皱眉看向了延陵君。
延陵君的唇角无奈的勾起一个弧度,道:“抱歉了,这件事我的确是不能替你隐瞒的,虽然你有权利支配自己的人生,但是芯宝她也有权知道这一切的真相,她的所有的决定,都应该由她自己来做,你和我——我们都没有权力自以为是的替她决定。”
他是可以帮着李瑞祥隐瞒褚浔阳一辈子,而一旦李瑞祥死去,这个所谓的秘密就会随着他的死,长埋地下,永远的消失掉。
作为一个不相干的人,李瑞祥走后,或许再过一段时间,褚浔阳也许也会慢慢淡忘。
可是——
延陵君却太过了解她了。
她便就是那么率性又真挚的一个人,与其让她在谎言享受所谓的平静,其实他更清楚——
让她自己去选择的话,她是宁愿会去选择真相,然后亲自负担起这一重真相的。
哪怕明知道这样戳破了一切之后,她所要经历的可能会更痛,可是——
正是因为他懂她,亦是知道她不需要这样自以为是的所谓保护,所以延陵君犹豫再三,也还是决定对褚浔阳道出真相的。
这个女子,真正需要的从来就不是怜悯和保护,更不可能心安理得的躲在任何人的羽翼之下去生活,爱她的最恰当的方式,就只是矢志不渝的站在她身边,陪着她在她选定的人生和道路上走下去而已。
“我陪你一起走!”褚浔阳道,目光坚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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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24章 做个交易吧!
那少女的目光明澈当中又透着一种无法撼动的坚定。
她隔着衣袖用力的握了李瑞祥的一只手腕,手下力道微微有点儿大,似是在向他传递一种无声的力量。
“你——”李瑞祥的嘴唇痉挛似的动了动,但是那一刻,喉头却是莫名阻塞的厉害,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那男子素来平和安静的眉眼和心海之中都在这一刻波澜迭起。
眼前的这个少女,便是这世上唯一一个和他之间血脉相连的亲人了。
这么久了,他孤身一人在这尔虞我诈的冰冷宫墙之内行走,看似是离她很近,却是从不曾奢望过还会有这样的一天,更没有想过会有机会和她相认。
“浔阳——”许久之后,李瑞祥也还是难以压制心中复杂涌动的情绪,他的声音涩哑,缓缓的开口。
“褚琪炎不会善罢甘休的,此地不宜久留!”褚浔阳道,对他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然后回头对延陵君道:“你们先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嗯!”延陵君颔首。
褚浔阳便一转身,往离的最近的宫门的方向奔去。
待到她走的远了,李瑞祥才又按着胸口,稍稍佝偻了腰身狠喘了几口气,苦涩道:“何必又要她再伤心?”
延陵君这才从远处收回目光,却没接他的话,只就捏了他的手腕把脉。
这一次,李瑞祥并没有拒绝。
因为心里早有准备,延陵君给他探脉之后也无过多的表情,只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两粒半透明的青绿色药丸递给他。
李瑞祥也没多问,直接接过那药丸吞了。
延陵君将那瓶子重新收好之后方才淡淡说道:“你不懂她要的是什么,其实有些事,你介怀,她却未必。我是能瞒着她一辈子,不叫她知道,也许你不介意,可是这对她来说也不公平。”
李瑞祥听着他的话,若有所思的没有接茬。
延陵君这才又看向了他道:“芯宝她和别的女子不一样,如果你觉得隐瞒真相就是为她考虑,那就大错特错了,她不是那样没有担当的女子,这世上的任何真相她都受得起,她没有你想象中的那样懦弱。她的所有的自尊和骄傲,从来就不是建立在那个尊贵的身份上的,而是融于血脉当中。她这一生,是该生活在云端,但她真正需要的却是问心无愧。”
赵妃的出身不高,甚至于也被许多人诟病。
如若大荣还在,那么李瑞祥也不会有这样的顾虑,可是现在——
一个前朝余孽的身份,已经是将褚浔阳置于刀锋之下了,现在再让她去为了自己这么一个将死之人困扰?这又何必?
李瑞祥原来的打算便是这样,他自己悄无声息的离开,生也好,死也罢,哪怕褚浔阳心里对他的作为会有疑惑,可是她不知道他的身份的时候,很多的事情就都可以随着时间淡漠消散的。
他原也以为,哪怕只是为了不叫褚浔阳有心里负担,延陵君也应该会配合他来完成这个心愿的。
却是不曾想,延陵君的想法竟是和他完全的背道而驰。
延陵君的一番话听的李瑞祥若有所感,不禁扭头朝方才褚浔阳离开的方向看过去。
是啊,褚浔阳的骄傲是生在骨子里的,是不需要任何人自以为是的怜悯和同情的。
“褚琪枫那里——”失神了一会儿,李瑞祥忽而想起了什么,就又正色朝延陵君看去。
“他跟方氏不一样。”延陵君道。
“呵——”李瑞祥苦笑了一声,迟疑片刻,终究还是不放心道:“我不是说这个,浔阳和他之间的这一重身份,即使不捅破,但到底也是难免尴尬,何况这世上事情从来就没有绝对,万一将来有一天把真相抖出来——”
“我和芯宝的打算,本来就是想等这里的局势大定之后就启程回南华的。”延陵君道,说话间眼中终是忍不住浮现一抹忧虑的情绪,深深的看了李瑞祥一眼,“你受的内伤不轻,我只能说是尽力而为,既然是芯宝的选择,我也只能请你不要拒绝。”
李瑞祥抿着唇角,不置可否,半晌,突然艰难的开口道:“心怡呢?”
“她的后事,卿水会处理妥当的。”延陵君道,顿了一下,又补充,“你现在的心情我多少是可以了解一些的,这么多年她都等了,想必也在乎这三五个月的时间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