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间,云意姿叩了下来,凝眉困惑道,“今晨青雪身体不适,起身都难,故而留在了屋内歇息,也托我报过了官姑姑。她能去什么地方,又能做什么呢?公主何出此言?”
“你!”周昙君气笑了。
“好啊,你说她好端端地在屋里,”她唇边勾着冷笑,“可我的人分明看见她梳妆打扮,往鹿灵台的方向而去,你与她同室相处,怎会不知她的行程?”
云意姿抿唇不语,周昙君见状,更是恨铁不成钢:“你到底应该忠于谁?周国派本宫和亲,是冲着王后之位而来。你是本宫陪嫁的媵人,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到底是母国的声名重要,还是你的个人私情重要?你对她袒护包庇,本宫可不见得她把你当成姐妹。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你要让她坏了本宫的大事?!”
雁归见周昙君训斥得厉害,而地上跪着的女子沉默不语,说到底她也没有做甚恶事,反而只是好心。实在是心中不忍,劝道:
“公主,当务之急是速速将人拦下。”鹿灵台向来是天子与近臣议事的场所,凭她们是进不去的,除非公主亲自前去拿人。
周昙君也立刻捋清了利害,挥手将一物掷了过来,是一块玉佩:
“这是绛璧,见之如见本宫,”
对云意姿道:“你与雁归,速去将人拦下,”
说着给了一个极阴狠的眼神,雁归顿时一凛。
公主的意思是,杀了也无妨!
云意姿不动,雁归立刻上前,推了一把她的肩,“这是公主给你将功折过的机会,”使眼色,
“还不快谢恩。”
这是已经把她当成了自己人。云意姿闭了闭眼,好像终于舍弃了那丝不忍,点了点头,起身道:“必不负公主所托。”
“被迫”逼上梁山,“不得行”背叛了友谊,前去捉拿行差走错的好姐妹。
至于她的好姐妹——
聂青雪按照季瀚清给 旧十胱 (jsg) 的办法,来到了鹿灵台。
天子有文武双师,文为河安伯,武便是今日要议事的那位将军了。据说这位将军,素来爱听些戏曲儿,尤其是破镜重圆,骨肉至亲重聚之类,聂青雪要做的,便是扮成伶人登台去唱一段词儿,有了樊如春的通融,她进入很是顺利,一行人花枝招展,就要鱼贯而入。
聂青雪压轴出场,落在了队伍的最后面。
后颈却被什么重击,她两眼一黑——
云意姿看着雁归手起刀落,脸色不变。此人脚程也快极,连墙都是提溜着她翻过来的。
实在是好身手,云意姿有心想恭维一二,见她一直紧绷着脸,不像是有什么攀谈的闲心,倒像是一心想着完成公主交代的任务,只得歇了心思。
有个细眉无须的阉人上得前来,他便是樊如春,也是他接的令安排了戏班子进宫,甚至将一位姿容出众的留下来为天子斟酒助兴,也是他的主意。
若是可心,当晚就留在鹿灵台的阁楼里侍奉,历来都是有这个传统的,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见精挑细选出来的美人儿就要被带走,登时横眉竖目道:
“你们是从哪里进来的,要带人,经过咱家的同意了么?”
雁归向来看不起这些作威作福的无根之人,翻了个白眼不肯搭理。只云意姿将那块通体血红的绛璧拿出,樊如春看上一眼,便住了口。
周国公主的人。
21.春夜宴(9) 还算有几分姿色。……
樊如春看了眼昏倒的聂青雪。
季校尉可没说她头上是有主子的,不然他也会不应得那么痛快。
只是任她们就这样把人带走了,那季校尉许诺的百金岂不是打了水漂。
樊如春暗自着恼,忽有人站到了他面前,一看竟是个窈窕的女郎,而那个五大三粗的女婢早已带着人没了去向。
女郎一双桃花眼里蕴着笑,伸出的手心细白,正正躺着一根赤金镯子,那笑容说不出的熨帖:“一点儿心意,还请少监笑纳。”
樊如春又将云意姿看了一眼,便把镯子拿了起来,心想倒是个识趣的,掂了一掂,足金。
眼底那阴沉是霎那间一点儿也不见了。
“女郎倒是个妙人儿。”他笑呵呵的,看起来好说话得不得了,这宫里的女人啊分两种,能成为主子的和一辈子为奴为婢的。
这个倒是有那资本,左右看上一眼,“我看女郎实在合眼缘得紧,可是要咱家许个机缘?”
“不必了,”云意姿摇了摇头,双目清澈,“只请日后少监在王上面前,能为我家公主美言几句。”
便是东窗事发,要他担保,此事与公主无关的意思了。也罢,反正与他干系并不大,要怪只能怪那女人运气不好,走漏了风声,还不如顺水推舟卖个人情,没准这位周国来的就是王后了呢,在后宫行走,还是得看最顶头的意思。
不过这女郎,倒是个八面玲珑的人才,樊如春心里啧啧 旧十胱 (jsg) 了两声,笑道,
“那是自然的了。”
***
云意姿推开门。
这是堆放杂物的一间屋子,雁归拿着一根麻绳,将聂青雪的手腕绑起来,用的力道可不轻,云意姿分明看见她的肌肤都被勒红了。
雁归正将聂青雪绑在桌子腿上,她睫毛轻轻一动,似是要醒了过来。
“雁归,”云意姿忽然出声,“能出去一下么。”
雁归转头,女子在昏暗的室内愀然而立,仿佛下了很大决心的样子:
“我有些话要跟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