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一弯月牙静静地挂在天际。
院子里坐着两个人,一个是禾苗,一个是百尺。
禾苗在磨那把偷来的短刃,动作娴熟,聚精会神,不时用指腹试探一下短刃的锋利程度。
百尺则坐在一旁静看着她。
终于,他开了口:“你是郦国人吧?”
禾苗微笑:“你不是靖中人吧?”
百尺皱起眉头:“为何这样说?”
禾苗笑道:“你若是靖中人,就当看得出我是地地道道的靖中人啊。”
百尺笑笑:“是我糊涂了。”
第一轮互相试探结束,谁也没占着便宜。
但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生了疑心,这样的平衡安静很快就会被打破,届时必是你死我活。
禾苗已经想好了去处,皇宫就是荣京最安全的地方,她随便找个地方藏起来,可以顺顺当当养稻穗。
等到稻穗的情况稍许好一点,她在萧杨身上种下的果也差不多该成熟了,一旦萧杨发病,就是她的好时机。
禾苗磨刀磨得越发欢快。
百尺盯着自己的手,陷入沉思之中。
他很清楚,这大概是他最后的机会。
他九死一生,翻越铁碑岭,在靖中安了家,好不容易学到这一点点本领,原本是想要更进一步,抓到那个人报仇雪恨,再利用某个人的权势恢复昔日的荣光。
可他始终距离那个人一步之遥,在荣京更是弄丢了那个人。
好不容易获得这只子蛊,那个人却一直没出现。
在稻穗身上再种一次蛊,那个人为了救女儿,一定会出现。
但若是处置不当,可能反而会失去这好不容易得到的子蛊。
失去子蛊,母蛊遥遥无期,他想接近并利用掌控那个人,无异于痴人说梦。
该怎么选择?
百尺抬眼看着禾苗。
禾苗在用舌尖试刀刃的锋利度,察觉到他在看她,她就望着他笑,笑得十分灿烂。
这个动作,换了别人来做,都会小心翼翼,以免被刀刃划破舌尖,唯有她做得十分自若。
百尺眨眨眼,生出一种被看透了的感觉,他要拼命忍住,才能不和她翻脸动手。
不行,他不能这样下去,不能放走她,更不能放过这样的机会。
百尺打了个呵欠,假装很困,回了房间。
他拿出那只圆筒,对着月光看,圆筒里的东西发出“沙沙沙沙”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迫不及待,很是躁动的样子。
不能再等了,机不可失失不再来,他悄无声息地从后窗翻出,走到厢房的后窗外。
前方院子里,禾苗仍然在磨刀。
厢房里,稻穗睡得正酣。
百尺轻轻将窗纸戳破了一个洞,把圆筒对上去,准备取下塞子。
前院的磨刀声突然停下来,因为禾苗看到院墙上方露出了一个人头。
这个人梳着靖中人的发髻,眉眼十分英俊,留着两撇小胡髭,他趴在院墙上,看着她笑,露出两排大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