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在这一刹那冻结,罗兮张了张口,却觉得此时的话语显得多么的苍白。
拿着棍子的墨老爷子,看了一眼跪在咖啡色地毯上的墨瑾钰,依旧是带着不凡的气度,面色优雅雍容,仿佛他不是跪着,他就像是连绵的远山,静然的如同水墨画,魅艳却又倨傲。
这是他的孙子,是他这辈子的骄傲!
但是今晚他却不得不下狠手,俗话说得好,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你要是想娶人家的女儿,这最起码的诚意要拿出来,不然人家根本不会放心将女儿交到你的手上。
墨老爷子闭了闭眼,心里默念了一声,浑浊的眼瞳闪过一丝歉疚,刚毅的脸庞爬上了岁月的痕迹,沉着脸将手中的棍子狠狠的挥下。
“砰——”
墨瑾钰的身子急速的向前倾,晃了几晃,闷哼了一声,却很快挺直了背脊,面容沉静冷然。
这是他拐走别人的女儿该受的,怨不得任何人。
一双潋滟的凤眸略带感激的望了一眼墨老爷子,爷爷的心思他懂,他也知道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为了美好的未来。
棍子挥下,韩颖细长嫩滑的手指拿着银质小勺,搅拌着茶杯里的伯爵茶,听着下了狠心的力道,手上微微颤了颤,绝美的脸庞却不露半点声色,如果这一次她包庇了自己的儿子,那么这门亲事很有可能便泡汤了,为了儿子能够娶到心爱的人,只能委屈他了。
“这一棍子是教你以后别自作主张,你认不认?”
墨瑾钰的背脊挺得很直,眼瞳有着固执的火苗,薄唇吐露话语:“我认。”
“砰——”又是下足了力道的一棍。
“这一棍子是教你不要偷偷摸摸拐着别人的女儿去登记,你认不认?”
“我认。”
一声声棍子打在肉上,声音闷闷的,却能够让人感觉到棍子在抬起下落的时候,那呼啸而来夹带着的风声,不知道打了多少棍,只是无论墨老爷子说的哪一句,墨瑾钰全都一力承担了下来。
他原本妖孽至极的颜,此时面色越来越苍白,额头上冒着细细的冷汗,却带着一如既往的倨傲,唇色不在如同绽放的玫瑰花般红艳,而是渐渐的褪去了它原本的颜色,如同纯净的水源,淡的几乎跟皮肤融为一体。
墨老爷子眼里带着不忍,手上却仍是一下一下的击打着墨瑾钰的背部,丝毫不留情。
看到墨瑾钰那苍白无力的容颜,姚月雅的眼眸划过一丝惊慌,她将祈求的目光转向顾如柳,她知道墨老爷子一直不肯停下来,就是在等顾如柳表态。
注意到姚月雅投射过来的目光,顾如柳的面色沉静如水,盘着精致端庄的发髻,插上如玉温润的簪子,一身大家闺秀的旗袍,气质典雅,雍容可亲,即使是步入老年的行列,她的美仍旧是积淀着年少时的惊艳,转为长久年轮的雅韵。
她的眼是女人里最为勾魂摄魄的丹凤,微微上挑着,带着看尽人生百态的沧桑,优雅依旧,顾如柳淡淡的制止:“够了。”
准备再度挥下的棍子停留在半空中,墨老爷子收回,朝着墨瑾钰使了个眼色。
现在顾如柳既然出了声,这就说明她消了气,还是心疼墨瑾钰的。
收到墨老爷子的眼色,墨瑾钰苍白的脸色几乎透明,将凤眸望向顾如柳,带着隐忍的痛楚轻轻道:“外婆……”
客厅静的仿佛一根针掉落都能够听到,只有浅浅的呼吸声。
姚月雅想要过去扶起墨瑾钰,却怕自己的举动只会为墨瑾钰招来不满,只能用心疼的眼神紧紧盯着墨瑾钰,希望能够减轻他的痛楚。
接收到姚月雅的目光,墨瑾钰苍白的唇色渐渐回血,眼眸里的温暖依旧,柔情似水,这一切都是为了她们的未来,所以他一点都不怕。
顾如柳仿佛没有听到墨瑾钰的声音一般,拿起一杯青花瓷花纹的茶杯,倒上一杯,轻轻抿了一口。
唇齿生香,含在口中,那香气漫过舌尖,漫过味蕾,盈满唇齿;咽下肚去,那香气仿佛在身体里飘荡,久久不散……
享受着茶带来的滋味,良久后,顾如柳才起了身,淡淡道:“很晚了,都散了吧。”
这态度……
倒是令人有些捉摸不透,既没有说原谅,也没有沉下脸。
顾如柳的身姿袅袅婷婷,背影带着孤傲,走上了楼梯,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
墨老爷子也有些乏了,揉了揉眉心,摆了摆手,摇头道:“都散了吧,瑾钰你起来带月牙儿回房间休息,有什么事情明天在讨论吧。”
听到墨老爷子的话,墨瑾钰的唇抿成一条线,不卑不亢稳稳的站了起来,朝着姚月雅走去,而她则是一脸心疼的看着他,漆黑的眼瞳,眼底隐隐蒙上了一层水汽。
此时在她的眼中,他便是她的天,这样的男人,值得她去交付于自己的一生,不离不弃,与君共勉。
窗外的狂风暴雨呼啸着,肆意的席卷,仿若要将整个大地吞噬而下,凶狠的如同洪水野兽。
然,这并不能影响到温情中的两人。
两人的房间,早就在墨瑾钰打电话说要回来的时候,便收拾了出来,是墨瑾钰原来的房间。
房间内的设计简约,但简约不简单,设计化繁为简,从本真出发,流线外形设计,黑白色调,永恒经典,右边摆放着欧美风格的小户型沙发,低调华丽的黑色,给人沉稳的视觉感受,沙发前是白色雅致的茶几,一旁是正面清晰净透的玻璃落地窗,外边的刚好能够看到花园,闲暇时可以坐在沙发上喝着咖啡,看杂志,闻着鲜花的清香,惬意自然。
不过最吸引人的便是一张超大的床,宫廷式的勾勒出精致的镂花,一如既往的以黑白为主,洁白的天鹅绒被褥,雅致的黑铁丝床头,仿若王室的尊贵优雅,倍增一份神秘的清香。窗外的阳光透过树叶星星点点撒进屋中,显得越发唯美。
墨瑾钰小心的牵着姚月雅坐上床,她带着身子,这一晚又经历了这么多事,恐怕身心都已经有些疲惫了,医生说过,不能够过度劳累,她的身子本来就不容易带住孩子,一不小心很有可能会流产。
坐在床上,墨瑾钰半蹲下来,动作轻柔的将她嫩白略显浮肿的脚放在了手上,右手稍稍使了力,动作娴熟的给她揉着脚。
他的手指柔白的根本不像是一个男子该有的肌肤,细腻的完全看不出任何毛孔,搭在姚月雅的脚上,竟是比不出谁更胜一筹,只不过他的手骨骼并不像女子的那般小巧,带着男子该有的粗犷,十个手指细长,静静的给她按摩着脚。
“外边的栀子花开了,喜欢闻么?”墨瑾钰揉着脚,抬眸,那双幽深的眼眸带着温度看向姚月雅。
闻言,她漆黑的眼瞳亮了亮,笑意直达眼底:“喜欢。”
“我也很喜欢。”墨瑾钰淡色的唇勾了勾,低声的回了一句。
他喜欢栀子花,是因为她像栀子花。
姚月雅将脸转向落地窗外,果不其然,一大片的洁白的栀子花正争相开放着,即使这雨下的是如此的猛烈,这风是如此的狂吠,在这样极其恶劣的情况下,它微微瑟抖,但它并不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