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1 / 2)

“族长不必自责,清官难断家务事,沈家生豺狼之心的人太多,你不可能看清每一个人。”沈荣华叹了口气,又说:“族长既然已知真相,那就召集族老把事情说清楚,还我娘一个清白。谁诬陷了我娘,谁侵吞了我娘的嫁妆,谁谋害了她和晨哥儿性命,我会一一查清楚,跟这些人算总帐,这些事不劳族长费心。族长只以一族之长的名誉给我爹和我娘写一份和离的文书,我拿到官府备案即可。”

族长寻思片刻,说:“二丫头,若你娘和你爹和离,你的身份会更尴尬。”

沈悟忙说:“是呀!二丫头,你爹和你娘和离对谁都不好,尤其是你。你娘都去了,还和离有什么用?不如把你娘的牌位摆进祠堂,你还是二房的嫡长女。”

沈荣华笑了笑,说:“我娘在沈家饱受算计、迫害,直到最后丢了性命,肯定心中有怨。她活着在沈家受了那么多罪,在天之灵也不希望把牌位摆进沈家的祠堂继续受气。我只是我,姓不姓沈,是不是二房的嫡长女,一点都不重要。”

沈恒皱眉叹气,问沈恺,“二哥,你怎么想的?”

刚才,水姨娘和沈恺说了很多话,把林氏母子被诬陷谋害的来龙去脉都说清楚了。沈恺是糊涂人,但不是笨人,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他的心也由躁动归于平静了。他给林氏写了放妻书,还给水姨娘写了放妾书,因由写得很明白,都是他的错。事到如今,他能做的只有这些了,这也是他对林氏最后的尊重。

“按华儿说的办吧!”沈恺把放妻书递给了族长。

族长把放妻书看了一遍,没再说什么,给他们写了和离的文书。他思虑了一会儿,又在文书最下方格外注明林氏的资财产业由沈荣华继承支配。沈荣华赶紧向族长道谢,这份文书经过官府备案确认,沈老太太就要乖乖交出林氏的嫁妆。

“二丫头,你好自为之吧!”族长把和离文书交给了沈荣华,又嘱咐了她几句,就同沈悟离开了梧桐苑,这对父子边走边低声说话,对沈慷等人自是不满。

沈荣华同下人交待了几句,就和水姨娘一起送族长父子到二门上,沈恺和沈恒也跟上来了。族长父子到二门等马车过来,又跟沈荣华等人说了一会儿话。正在这时,就有梧桐苑的下人慌慌张张跑来,说沈谦昱吞金自尽了。又有杨管事带十几名院丁围过来,说是奉沈谦昊和沈臻静之命,要抓沈荣华为沈谦昱偿命。

沈恒很着急,忙问:“杨管事,请大夫看过了吗?昱哥儿他真的……”

“回三老爷,请大夫看过了,二公子他过去了。”

论品性,沈谦昱比他的父母、兄长和妹妹都强,只可惜他命不好。上次篱园出事,他是无辜者,却伤得最重,大夫都断定就算他的伤都好了,腰部以下也不会再有知觉。以后,他就要躺在床上,充其量坐到轮椅上了却残生了。

沈恺很气愤,不管不顾说:“他一个废人,死就是死吧!跟华儿有什么关系?”

杨管事领教了沈荣华的厉害,连大声话都不敢说了,“二、二老爷,刚才二姑娘带人把梧桐苑都砸了,还到二公子房里说了一会儿话。她们离开梧桐苑刚半个时辰,二公子就打发下人出去,说他想静一静,没想到他就自尽了。大老爷和大太太都去了府衙,大公子和大姑娘做主让奴才来抓二姑娘,奴才不敢抗命。”

“二丫头,这、这是怎么回事?”族长等人齐声询问。

沈荣华冷冷一笑,高声说:“那会儿,我确实去看了二公子,但我没有谋害他。我只是跟他说我娘守孝期间,林家有五十八名下人被卖到邺州石墨矿,受尽凌辱虐待。到现在只回来了十六人,死在石墨矿的人包括两个几岁的孩子,一个快要出生的胎儿。我还告诉他林家下人被卖都是大老爷和大太太经手的,他们卖掉这些忠仆,就是要霸占林家的家财。冤有头、债有主,大老爷和大太太做下丧尽天良的事就要付出代价。我还跟他说了篱园之案的真相,把他害成残废的人是他的亲妹妹,是大姑娘制造了篱园惨剧,大太太却让奴才顶了罪。”

“你……”沈恒重重叹气,“二丫头,你跟他说这些有什么用呢?”

“三叔认为没用吗?人迟早都要死,被蒙在鼓里对谁都不公平,这些事迟早要大白天下,让他知道有什么不好?”沈荣华冷哼一声,说:“杨管事,在我还舍不得给你用哑药之前,你还是赶紧回去把我的话禀报给大公子和大姑娘。让所有的人都听听这事错在谁,让大姑娘扪心自问,谁该给二公子抵命。”

“是是是。”杨管事带着人一溜烟跑回了梧桐苑。

族长父子不想再多管沈家的事,只交待了沈恒几句,看到马车一来,就赶紧上车离开了。沈恒无奈,只好叫来几名管事,硬着头皮置办沈谦昱的丧事。沈恺恨透了沈慷和杜氏,连一句话都没说,就回自己的院子找万姨娘算总帐了。

“荣华,我们也走吧!去府衙看看。”水姨娘握住沈荣华的手暗暗叹气。

沈荣华看了看那些曾经诬陷林氏的下人,沉声说:“我今日带着和离的文书离开沈家,就划清了我娘和沈家的界限,我想在沈家祭拜她一次,让她安息。”

“你想怎么祭拜?”

“血祭。”

众人听到沈荣华阴冷简短的话语,身心都不禁颤抖。浅柳、浅柳的娘,还有两个婆子都是林氏从林家带来的下人,她们此次都参与诬陷林氏。另外还有几个丫头婆子是沈家的下人,但也都是在林氏身边伺候,又比较得脸儿的人。

佟嬷嬷和那几个婆子被沈荣华吓住了,不等吩咐,她们就搬来了供桌,找来的祭祀用的香烛纸钱。沈荣华让丫头拿来笔墨纸砚,亲自在纸下写下林阁老夫妇和林氏母子的姓名、年龄、籍贯及生辰和忌日,供到供桌了,三叩九拜。

沈荣华抽出碧泉剑,没给浅柳、浅柳的娘及两个婆子说话的机会,她也没多说一句话,就在供桌前斩杀了她们。鲜血飞溅,浓郁的血腥气混合着烟灰纸钱飘向另一个世界。活着的人报了仇,只愿冤死的人能因仇怨已了结而安息。

她没杀那几个参与诬陷林氏的沈家下人,只交给她们一个任务,让她们为浅柳等人收尸,以此赎罪。这样的震慑不痛不痒,但足以让她们铭记此生乃至来世。

沈荣华换了衣服,让雁鸣和鹂语、白雨及佟嬷嬷带婆子们回芦园。又让蛇妈妈带人送水姨娘回去,水姨娘拒绝了,她不放心沈荣华,要跟她一起去府衙。

“走吧!”沈荣华以决绝的姿态昂首阔步走出了沈家的大门。

此次离开,她希望是永久,这个家让她没有任何留恋,此生她都不想再回来。

一路沉默,唯有细雨沥沥。一刻钟的功夫,她们到达了府衙那条街的街口。

“荣华,你先带她们到酒楼吃些东西,我去府衙打探消息。”水姨娘撩开沈荣华额前的湿发,轻叹说:“明天天一定会晴,一切阴霾都会过去。”

“娘尽管放心,我现在虽说心里不舒服,但也感觉身心都轻松多了。”沈荣华挽住水姨娘的手,说:“娘也累了,一块到酒楼休息吧!我让别人去打探。”

蛇青看到沈荣华的目光落到她身上,忙说:“我去我去,我现在就去。”

她们正在酒楼喝茶,菜还没上,蛇青就回来了,带回了让沈荣华安心的消息。

被刺客刺伤的林家旧仆清醒了,已无性命之忧,被撞折胳膊的林家旧仆身体也无大碍了。官府招沈慷和杜氏过堂,还是伤了胳膊的旧仆与他们对质的。

有人把砒霜下在了食物里,中毒的人除了林家十五名仆人,还有卢同知和两名衙役。砒霜之毒很霸道,刘知府和谨亲王等人赶到时,他们都已口吐白沫、浑身泛青。附近的大夫都请来了,都说没救了,急得谨亲王和裕郡王咬牙跺脚。一会儿功夫,刘知府就长了满嘴疮,人要救不活,他的功名利禄全也就全泡汤了。

若林家旧仆死了,与此事有利害关系的人都有嫌疑,但浑身是嘴都说不清的人就是裕郡王了。邺州石墨矿是他的产业,人们第一反应就是他要杀人灭口。

正在这时候,外出游历多年的毒圣来找谨亲王。二十年前,谨亲王曾中过一次奇毒,是毒圣给他解了毒,救了他的命。那种奇毒很霸道,毒解后还有可能在二十年后复发。毒圣还惦记此事,听说谨亲王来了津州,就来给他送解药。

毒圣称世上只有他不想解的毒,没有他解不了的毒。中毒的人不该死,自然必有一救。毒圣出手,只用了一个时辰,卢同知和两名衙役还有十五名林家旧仆的毒就全解了。只是此次中毒对他们的身体伤害不浅,需要连续服药静养七日。

谨亲王、裕郡王和萧彤都松了口气,对毒圣自是千恩万谢,对迅速做出反映的连成骏也赞赏有加。裕郡王是邺州石墨矿的幕后东家,若这些人救不活,裕郡王就会受人指斥猜忌,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要落井下石,连谨亲王府都会受牵连。

究竟是谁下的毒?这是萧彤、裕郡王和谨亲王这父子祖孙三人绞尽脑汁考虑的问题。不管下毒的人是什么目的,想对付谁,裕郡王都会被连累。他目前的处境就这么尴尬,所以,他必须费尽心思保住林家旧仆的性命。

相比被人不明不白怀疑,裕郡王更愿意与林家旧仆对簿公堂,毕竟他只是石墨矿的幕后东家。买下林家旧仆做苦力并凌辱虐待的都是石墨矿的管事,让管事们赔命并赔偿,这件事就摆平了。外人说起此事,还会称赞他做事公道,不护短。

水姨娘冲沈荣华别有意味一笑,说:“这回你可以放心了,五皇子和沈家人不想让林家旧仆把当年的事捅出来,会千方百计灭口或周旋此事。这回把裕郡王和谨亲王扯进来,五皇子和沈贤妃都不敢对他们动手了,你也可以高枕无忧了。”

“娘,不是我。”沈荣华怕水姨娘误会她让林家旧仆使苦肉计,赶紧辩白。

“我知道不是你,你的手伸不了这么长,谋划也不会如此缜密周全。”水姨娘摇头一笑,又说:“我知道是谁,兵行险招,又险中求胜,果然厉害。”

沈荣华噘了噘嘴,说:“太险了,要是毒圣不来,人救不活,可怎么办?”

水姨娘附到沈荣华耳边,低声说:“据我猜测,下毒的人就是毒圣,他下了毒根本没离开。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你还以为毒圣这时候来是碰巧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