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主张林氏与沈恺和离,她也可以脱离沈家,与沈氏一族再无瓜葛,万姨娘也休想以她的嫡母自居。前世,她遭万姨娘母女欺凌迫害,今生也该跟她们算总帐了。有她在,万姨娘休想成为二房的当家主母,万姨娘的子女也与嫡出无缘了。
撮合孤男寡女只是她的想法,还不知道当事双方怎么想,也不知道这其中会有多少枝节。沈荣华想到这一堆问题,不由头痛欲裂,眉头也紧紧皱起。
“你想什么呢?怎么看你这么难受?”江阳县主递给沈荣华一块手帕。
沈荣华回过神来,摇头说:“没事,我走得太急,天又热,休息一会儿就好。”
江阳县主点点头,愣了片刻,问:“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大事。”沈荣华双手揉了揉脸,说:“最近几天,我跟林夫人在织锦阁发生了两次冲突,想必孝恩侯府上下都对我颇有微词。”
江阳县主轻哼一声,问:“你是在意别人怎么看、怎么说的人吗?”
“不是。”沈荣华坚定摇头。
“既然不是,就让那些屑小之辈随便说去。”江阳县主轻哼一声,说:“自林氏嫁入孝恩侯府,她那些上不得台面的作派和行径就没入过我的眼,只可惜人不能与命争。我现在孝恩侯府深居简出,远离是非,都等同于隐形人了。”
不管江阳县主出身如何尊贵,成了寡妇,也就低人一等了。林夫人嫁的是孝恩侯的嫡次子宁迦,宁逸的嫡亲弟弟。宁迦才情学识都不如其宁逸,现在却是青云直上,仕途正好。林夫人本来就是心术不正的人,她得意了,自然不把江阳县主这个守寡的长嫂放在眼里。两人也因此矛盾重重,都演化为仇怨了。
沈荣华陪江阳县主叹了口气,又站起来施礼,说:“披红的事多谢县主。”
“你不必谢我,你救她是正直心善之举,我助你一臂之力也算积德。披红现在改名红婴,我把她和她嫂子安顿在谨亲王府在京郊的庄子里了。她们姑嫂都知道是你出手相救,也都感激不尽,要当牛做马报你我的深恩厚义呢。”
“那倒不必。”沈荣华微微一笑,说:“听说你看中的冯家姐姐,要把她说给小王爷为妻。可最近我又听说皇上要给皇子王孙选妃赐婚,其中就有小王爷。”
江阳县主皱眉摇头,说:“姻缘之事就看个人的缘分和造化吧!”
沈荣华听江阳县主这么说,就知道江阳县主想让冯白玥嫁给萧冲为妻的事遇到了阻碍,这门亲事极有可能做不成。到底因为什么事,江阳县主不想多说,她也就不便多问了。姻缘之事不是一句话能说清楚的,只能看缘分和造化。
冯白玥也是个命苦的,生母早丧,饱受狠毒的继母虐待,和父亲与祖母也不亲近,外祖一门也无人给她撑腰。好不容易得了江阳县主的青眼,若能嫁给萧冲为妻,成了谨亲王府的世子妃,也算苦尽甘来了,没想到又遇到了波折。
“冯姐姐在津州吗?”
“在呢,你放心,我送了两个婆子看顾她,冯家没人敢欺负她了。”
沈荣华点点头,说:“想必她很憋闷,我想以县主的名义接她出来散散心。”
“行是行,不过这几天你还是少管别人的事,多想想自己的事吧!”江阳县主见沈荣华有些迷茫,又说:“皇上驾临凤鸣山,亲自开祭奉贤堂,林阁老作为历朝历代贤臣之首,必得厚重的追封赏赐,给他捧灵拈香、宣读祭文的后人也会得赐封。林氏一族为这件事做足了准备,你可别说你后知后觉,一点想法都没有。”
“想法我倒是有,也着手准备了,只是林氏一族太难缠,我没把握。”沈荣华见江阳县主露出高深的笑容,忙冲她施礼,说:“还请县主多加指导。”
“林家在前朝就是名门旺族,历经两朝不倒,必有立身之本。本朝开国,除了林阁老,林家还没出过们极人臣之人,又常有不堪的传闻流出来。但历朝历代都重宗族规矩,你虽是林阁老的血脉至亲,但毕竟是外姓人。”江阳县主停顿片刻,又说:“除了林阁老,其他供奉到奉贤堂的贤能之臣都已确定了捧灵拈香之人。你着手准备得太晚,相对林氏一族,你又太弱小,恐怕胜算不大。”
“我该怎么办?”沈荣华面露焦虑担忧。
虽说林氏一族对林阁老几离几弃,不堪行径被世人唾弃。在林阁老夫妇去世之后,林闯等人又欺凌林氏,强行索取白银五万两。可究其根源,这些都是家族内部之事,而上位者讲究平衡之术,这些龌龊之事对他们来说只是仅供参考。
要想报前世仇、泄今生愤,在明争暗斗中立于稳胜之地,沈荣华需要坚实的后台,需要拿的出手的身份。所以,她很看重给林阁老捧灵拈香的机会,不是她想要丰厚的赏赐,而是她需要林阁老的外孙女这个让世人瞩目的身份。她现在的对手是林氏一族以及林家盘根错节的关系,相比这些,她确实太过卑微渺小了。
“你真想给林阁老捧灵拈香?”江阳县主很郑重地询问。
“真想。”
“不怕树敌太多、以后没有安稳日子可过?”
沈荣华坚定摇头,“不怕,我不会把那些屑小之辈放在心上。”
“好吧!我给你指条明路,冯白玥应该能帮上你,也不枉你对她的好。”江阳县主招手示意沈荣华靠近,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听得沈荣华瞪大了眼睛。
这样做好吗?利用冯白玥达到自己的目的,就有可能把冯白玥推向浪尖风口。不能否认,这对于她和冯月玥来说都是机会,一个远离光明正大的机会。
“你好好想想,我觉得可行,你想好了就通知我,我帮你实施计划。篱园的庄子后面是谨亲王府的皇庄,我会在那里多住一段时间,你闲瑕时就来找我。”
“多谢县主。”
沈荣华跟江阳县主要了几个制作胭脂花粉、酿造花酒的方子,又托她派人到冯家接冯月玥到芦园小住。之后,两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各自回去了。
接下来两天,沈荣华一边考虑江阳县主的计划,一边跟夏嫂子学做简单的饭菜。沈恺由连成骏作陪,玩得不亦乐乎,沈荣华想跟他们说话,都要对付他们的时间。到了第三天,水姨娘派人来接她,说林楠明天回津州,恰巧林家旧仆也有事需要她处理。她跟李管事夫妇交待了一番,又跟沈恺说明了因由,就去了津州。
林家旧仆体内的余毒已清理完毕,只是他们又死又活折腾了一场,耗费了许多体力,还需休养。他们吃喝不缺,又有人伺候,闲下来也就该生事端了。此次生事的人是流丹和周嬷嬷,两人因沈荣华的奶娘流苏发生了口角,最后动了手。
流苏也是万夫人给林氏挑选的大丫头之一,本来要随林氏陪嫁的。林阁老夫妇相继离世,林家败落,流苏的父母不想再与人为奴,一家人就自赎自身了。随后,流苏嫁给了苏正的远房侄子,夫妻二人一直在京郊随流苏的父母生活。
林氏出孝之后嫁给了沈恺,第二年就怀孕了,头生之前,就要给孩子物色奶娘。这时候,刚生下女儿的流苏找上门来,要来伺候林氏及未出世的孩子。周嬷嬷在林家时就跟流苏相处不错,当即就让林氏留下了流苏母女。
后来,林氏才知道流苏的父母亡故了,她的丈夫也体弱多病,不能劳作,他们一家被兄嫂赶出来了。林氏可怜流苏的处境,又见她把沈荣华奶得极好,照顾得也细心。就想买下他们一家三口,让她踏踏实实照顾沈荣华。不成想,没过多久,流苏就冲撞了沈老太太,被沈阁老训斥了几句。流苏怕给林氏惹麻烦,就带病弱的丈夫和不足两岁的女儿离开的沈家,以后再无音讯。
林家旧仆告状并中毒之事在津州城传得沸沸扬扬,闹得人尽皆知。流苏听到这个消息,就来找他们,见面自是感伤无限。听流苏一说,周嬷嬷等人才知道流苏一家离开沈家半年,她的丈夫就病逝了,她就带着女儿及丈夫的尸骨回到丈夫的祖籍津州。这些年,她靠给人缝缝补补养活女儿,母女二人相依为命过日子。
周嬷嬷听说流苏母女日子过得艰难,就要给沈荣华送消息,让沈荣华收留流苏母女,毕竟流苏曾是沈荣华的奶娘。流丹不同意,她担心流苏包藏祸心,就警告周嬷嬷少惹麻烦。因为此事,两人先是吵,后是骂,接下来就动了手。
沈荣华听说流丹和周嬷嬷打架的原因,皱眉苦笑,“多大的事呀!还值得动手打架。我现在身边确实缺可用之人,明天让流苏来,我见见她再说。”
“姑娘,流苏是你的奶娘,你不能叫她的名字,怎么也要叫她妈妈。”周嬷嬷听说沈荣华要见流苏,心里畅快,又说:“从小的情意,姑娘怎么也要收留她。”
流丹没再说什么,触到沈荣华安慰的眼神,她只是无奈一笑。
“时候不早,你们用过晚饭就早点休息,等养好身体,案子审问时间若再往后拖,你们就先回芦园去。皇上驾临凤鸣山,芦园事不少,正缺人手用呢。”
林家旧仆连忙应声,互相搀扶着送沈荣华出来,又向小主子保证了一番,才回房去。沈荣华主仆离开林家旧仆休养的宅子,转过一条胡同,就到一家酒楼用晚饭。沈荣华见这家酒楼饭菜不错,就让人去请水姨娘,她在包间品茶等待。
她等了半个时辰,才有下人来报,说水姨娘刚处理完帐目,马上就来。沈荣华已饿得前心贴了后背,她跟水姨娘也不讲客套规矩,就让伙计上菜,她先点补点补,等水姨娘来了,再点新菜,她继续陪着吃,也有足够的肚子来装。
此次沈荣华来津州只带了山竹和蛇青两个丫头。虫六听说她要出门,就带了两名暗卫跟来保护,连车夫都是虫六挑的,他说是奉连成骏之命,不敢懈怠。连成骏去巡查防卫工事了,过两天才回来,有他派来的人,沈荣华也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