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你不能胡说八道,林氏一族是你能随便中伤的吗?林家可是要出王妃的,你不知道吗?”万永玮怕把事情闹大,赶紧拉住林肯,又指责冯白玥。
冯白玥毫不畏惧,反而越吵气越盛,就好像跟她的继母开战一样。看到林肯要冲她动手,她没有退缩,直接挥舞着银铲迎战了。她把林肯当成了她那狠毒难缠的继母,用银铲把他的脑袋打开了花,她才觉得解气。万永玮看到冯白玥打破了林肯的头,赶紧过来拉偏架,两个婆子与他招呼上了,冯白玥还赏了他一铲。
在沈荣华和连成骏谋划的戏中没吵架这一场,就更没想到会动手了。他们只是让冯白玥把林家的丑事讲出来,让途经此路的某些人听到。没想到冯白玥自由发挥,不只吵了架,还动手打了人,这回可让躲在暗处的人大开眼界了。
“快去看看,把人分开,别让小姑娘吃亏。”
“是,主子。”
“朕……唉!我就说这些人不安好心,要调戏这姑娘,你们都说怕是有人设局。偌大的凤鸣山有几个人能认出我们?谁知道我们快銮驾一步到津州了?他们设局又想谋取什么?装出被调戏求救倒有可能,以打架取悦不是笑话吗?”
“我们行踪隐秘,没几个人知道,是奴才们多虑了。”
“哼!草木皆兵,万总管,你去看看,我怕他们解决这种事。”
“奴才这就去,主子放心,不会有事。”万永琎走过来,狠狠瞪了万永玮一眼,气得直咬牙。就万永玮这样的废物还肖想万户侯府的爵位,真是异想天开。
“以后别这么小心翼翼,没几个人知道过几天要来的銮驾坐的是李大总管。”
说是没几个人知道,再隐秘的消息总归还是有人知道。谨亲王知道,江阳县主就知道了,万永琎知道,连成骏也就知道了。江阳县主是最初的谋划者,连成骏再度发挥,一箭多雕,这两个人都是沈荣华最可信的助力。
来劝架的人费了好大劲儿,其中一个还挨了冯白玥一铲,才把他们各自拉开了。冯白玥挨了林肯一个耳光,净白的脸肿成了深红色,头发也被扯乱了,手上衣服上还沾了几滴血。不过血不是她的,她用银铲打破了林肯的头,还抓破了林肯的脸。万永玮也挨了一铲,额头肿起来了,还被两个婆子打了几下。跟林肯和万永玮一起的几名男子见他们打起来了,只是围观助阵,倒没挂彩受伤。
“回主子,没事了。”万永琎躬身回话。
“都说好男不跟女斗,你们几个大男人调戏小姑娘不说,还动了手,成何体统呀?”被称做主子的人见冯白玥受伤,满眼心疼,“怎么都打成这样了?快找大夫看看。你这姑娘也不是让人省心的,遇到有人戏弄你,还不赶紧走,还……”
冯白玥知道这场戏里最主要的人物上场了,接下来她该怎么做,戏里没设计好,全凭她自由发挥了。她是不是该捂脸倒地,哀哀哭泣,让人对她大发怜爱之心呢?她也是个聪明人,这样的情节在戏文里看过,没新意了,她该创新才是。
“什么好男不跟女斗?就他们还是好男?我呸——你也瞎了吗?”冯白玥抓起银铲冲出人群,把那个被称做主子的人撞到一边,“你给我滚开,好狗不挡道。”
“大胆。”万永琎等人齐声怒斥冯白玥。
“算了算了。”被称做主子的人无奈叹气,“你是谁家姑娘?怎么如此无礼?”
冯白玥转头狠狠瞪了那人一眼,招呼两个婆子,“走,回去。”
她们主仆三人走进山间小路,很快,青枝绿叶就淹没了她们的身影。没等主子发话,万永琎不给随从使了眼色,随从会意,跟上了冯白玥主仆。
林肯假借身份,却偷鸡不成,还挨了骂、挨了打,可是亏大了。若不是被人控制了,他也不饶冯白玥,此时嘴里仍不干不净,骂骂咧咧。万永玮看到万永琎等人,又听万永琎叫其中一个人主子,他就明白了。他自知惹了麻烦,怕惹下更大的祸事,跪到地上,连大气都不敢出了。同他们一起几名男子见万永琎等人个个气度不凡,知道遇到了身份高贵的人,都站到一边低头不语。
“五、五哥……”万永玮跪爬到万永琎脚下,又偷眼打量被称做主子的人。
刚才的事纯属偶遇,万永琎也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万永玮。看到仁和帝眼中闪过冷厉的神色,万永琎心中唉叹,仁和帝微服私访,不想刚到凤鸣山就让人知道他的身份。可万永玮偏偏知道了,只能自认倒霉,该死了,谁也救不了。
“你就是林氏一族给林阁老夫妇过继的嗣子?”
林肯憋了一肚子气,冲仁和帝狠啐一口,“用你多管闲事?”
“我也不想多管闲事,走吧!”仁和帝给万永琎使了眼色,走出一段路,才说:“给俞阁老写封信,派人加急送往京城,把今天的事都告诉他。”
目送仁和帝等人离开,万永琎犹豫片刻,让侍卫把万永玮带走,又问了其他人的姓名出身。看到跟踪冯白玥主仆的人回来,他才同那人一起去追仁和帝。追上之后,他同仁和帝低语几句,仁和帝点了点头,带头朝篱园的方向走去。
沈荣华正在篱园后面的空地上看初霜带几个仆妇种长生果,见冯白玥主仆回来,她赶紧迎上去。看到冯白玥脸上有伤,衣上有血,她吓了一跳,没多问原因,就让丫头取来消肿止痛的药膏,亲自给冯白玥敷药。
“华儿,你为什么不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没必要问,事情就算进展不利,我还有第二套方案可用。你的脸要是受了伤,还能长出第二张吗?孰轻孰重、孰缓孰急,我分得清。”
冯白玥握住沈荣华的手,叹气说:“该说的我说了,不该说的我也说了,该做的我做了,不该做的我也做了,事情成不成,就看造化了。”
听冯白玥讲述了刚才发生的事,沈荣华着实为她捏了一把汗。冯白玥不愧出身武将之家,看她柔弱绵软,总想欺负她的人真是看走了眼。
人都是逼出来的,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的软弱人,只是没逼到那份儿上。
“冯姐姐真利害,痛快吧?”
“那当然。”冯白玥微笑点头,“挨了打也痛快,只是怕耽误你的事。”
“没事,我还有第二套方案,就算鱼不咬钩,骂了林家,拖出了万永玮,也值了。”沈荣华伸了伸腰,忽然停住,低声喊道:“冯姐姐,大鱼上钩了。”
冯白玥抬头,看到仁和帝等人正朝这边走来,顿时手忙脚乱,心慌脸热。刚才是半真半假演戏,现在可不是,大鱼咬钩,就是要动真格的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反目、内哄
沈谦昱吞金自尽,停灵七日,今天出殡。因他无妻无子,按规矩礼法不该入祖坟。沈慷和杜氏心疼儿子,怕儿子成了孤魂野鬼,就让人到处打听有没有新近过世的未婚女子,结阴婚娶来与他并骨安葬。未婚新死的女子找到了,沈家又从族中挑了一个三岁的孩子,给他过了继,沈谦昱这一生也算是圆满了。
沈臻静哭得死去活来,出殡当日,她非要亲自扶灵送丧到城外祖坟。在场的人都道他们兄妹情深,只有几个人知道沈谦昱身受重伤、成为残废的原因,能理解她哭得肝肠寸断是因为她痛恨、怨愤和内疚,还掺杂着害人不成反害己的羞愧。
杜氏病得很重,沈慷哭晕了,这夫妇二人都没亲自送儿子最后一程。给沈谦昱送葬的人除了刚为他过继的儿子,就是族中的同辈兄弟和晚辈侄孙。沈谦昊要带伤去坟上,沈慷不同意,怕沈家的先祖再看上他这个儿子,叫过去侍奉祖宗。
沈恺没去,他现在恨透了沈慷,沈谦昱下葬,他不得不回家,回来就直接装病了。沈恒和沈惟都去坟上了,还多诸多杂事等他们安排呢。除了沈荣华,沈荣瑾这个庶出亲妹及各房的堂妹也都去送葬了,只不过她们是坐车去的。
下葬当晚,按习俗要给死者烧大量的纸钱和车马宅楼等物品。因沈谦昱年经,沈家要烧给他的东西更多一些,焚烧的地点就设在后花园的最后面。这里离沈家的祠堂有几十丈远,按理说火星飞不到祠堂,可沈家的祠堂却着火了。火只着了一个多时辰就扑灭了,但仍把祠堂烧毁了,里面供奉的牌位也都化成了灰烬。
第二天一大早,沈氏一族的族长和族老都到齐了,和沈慷兄弟商量再建祠堂的事。按习俗规矩,沈氏一族的祠堂应设到族长那一房,只因沈逊做了高官,而且沈家没移居津州之前,这座宅子一直空着,才把祠堂设到了这边。
这一次,族长提出要把祠堂搬到他家的宅子里,沈慷兄弟都没反对。族长提议沈氏一族按人头摊银子建祠堂,困难一些的人家就免了。沈逊这一房富有,又出了皇妃,祠堂也是在他们家烧毁的,无疑,再建祠堂他们要拿大头。沈慷乖乖按族长的要求出了银子,现在他们一家正处于多事之秋,他也横不起来了。
沈贤妃派人送来消息,说皇上的銮驾后日起程,三天之后到达津州界,先在凤鸣山脚下的行宫里落脚,等待祭拜圣贤皇太后,开祭奉贤堂。三日之后,沈贤妃同五皇子和几位公主回沈家省亲并祭祖,大概要在府里住上一段日子。皇上也要驾临沈家祭拜沈阁老,可能也要在沈家小住几日。尽管沈贤妃让人来传话,说皇上可能要住到沈家,却没有半点确定的意思,这也足够沈家上下忙碌了。
贵人们马上要驾临沈家了,沈家上下一扫连日来的阴霾,连沈谦昱自尽和祠堂着火都被刻意忽略了。除了长房一家主仆,其他人又流露出欢声笑语,沈老太太又开始肆无顾忌地怒骂或大笑,都在畅谈沈贤妃到来能给沈家带来多少尊荣。
重建祠堂的事沈逊这一房出了大笔银子,就无须多操心了。但迎接皇妃、皇子及公主不能马虎,尤其是皇上可能要来。沈家就开始洒扫庭院,修葺装饰,忙开了。沈老太太还特别关注要请高僧做法事,去去晦气邪祟,求求福禄平安。
法事还没做,晦气事又来了,林家旧仆状告沈慷和杜氏一案明天开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