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2 / 2)

没有国家做依靠,和亲公主也没有底气,这桩婚事能不能作数还未可知。六皇子是个省事的,野心不大,但并不代表他愿意接下一块烫手的山药。她刚到驿馆就被劫持了,沐川槿的名声也受了影响,定会被人指斥,这不是雪上加霜吗?

朝廷忙着讨论北疆的战事,准备应战事宜,臣子们早出晚归,都快住到宫里了。自那日沈荣华和沐川槿被解救回来,连成骏就没露过面,连消息都没有。听虫六说,连成骏奉大长公主之命,现在寸步不离仁和帝,其它什么事也顾不上了。

“姑娘,端宁公主来了,带来了一位太医。”

沈荣华看了看仍处于昏迷中的沐川槿,长叹一声,“我去迎一迎。”

沐川槿昏倒的那晚,有太医来看过,给开了三剂药,让先吃吃看。北疆的战报传来,大长公主听说是神鹰王的后人作祟,气急攻心,病倒了。仁和帝要处理国事,还要亲自去给大长公主侍疾,只盼大长公主快点康复,好帮他处理战事。

吴太后听说仁和帝那么孝顺大长公主,也赶紧病了,闹得后宫鸡飞狗跳。仁和帝一去大长公主府,吴太后就哭闹不吃药,仁和帝只好来照看她。被吴太后一刺激,再加上开战在即的繁重事务要处理,仁和帝也病倒了。盛月皇朝三位最尊贵的人全病了,太医都忙得脚跟不沾地了,哪还有功夫来驿馆给沐川槿诊治。

这几天,沈荣华让人把京城的好大夫全请来了,药方换了几个,沐川槿的病情仍无好转。现在天气炎热,沐川槿再这样昏迷下去,恐怕就治不好了。沈荣华急得满口生疮,若沐川槿真有闪失,她有负白泷玛所托,也要担责任。

沈荣华迎出来,给端宁公主见礼请安,并寒暄了几句,端宁公主又给她引荐了这位赵姓太医。沈荣华道了谢,又赶紧让丫头带赵太医进去给沐川槿诊治。

“依下官之见,沐公主不是因病不醒,而是她不想醒。她拒绝苏醒,谁也没办法,除非有什么人、什么事刺激她醒来,下官再给她针灸,应该会见效很快。”

“知道了。”沈荣华想了想,说:“山竹,你去,跟沐公主说白泷玛做过的坏事,随便编,把他造得越坏越好,还要讲得绘声绘色。你准备一大壶茶水,先在她耳边讲上一个时辰,再让赵太医给她针灸,看看能不能起到作用。”

“是,姑娘。”山竹重重点头,好像在上战场一样,迈开大步进了屋。她几次想拜白泷玛为师,学习布阵,都被无情拒绝了,正恨白泷玛恨得牙痒呢。要称赞白泷玛有点违心,要埋汰他,她不用准备,坏话坏事随叫随到,成车说都有。

“这几天辛苦你了。”端宁公主握住沈荣华的手,向她道谢。

“辛苦谈为上,我只是为沐公主的处境难受,她身在异乡不易,就想多照顾她一些。”沈荣华犹豫片刻,才跟大长公主说了沐川槿可能为情所困的事,又侧面打听了和亲之事。要想让沐川槿丢掉顾虑好起来,就要让她安心,给她希望。

“我没问过这事,六弟是个安分听话的,他母妃也是个省事的,娶北越公主之事应该没有变数。明天我进宫去打听打听,这件事再拖下去会让百姓非议的。”

“多谢公主。”沈荣华向端宁公主郑重道谢。

“别谢我。”端宁公主拍了拍沈荣华的手,低声说:“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端宁公主皱眉一笑,问:“那次你和沐公主被解救回来,你是不是让人给沈宫女子送了东西?那都是些什么东西?我听说血淋淋的,很吓人。”

“啊?”沈荣华愣了一下,才想起她让人剜下王忠的眼珠和心肝,割下他的男根送给沈贤妃的事。当时,她也说的气话,因杀母杀弟之仇,她恨极了,才想这么做。她恨极了,才这么说,其实就是过过嘴瘾,并没有让蛇心一定去做。

她或许还不知道,蛇心虽说阴狠手辣,却是个实在人。答应她的事,就一定会做到,而且做得很妥贴。所以,沈贤妃就收到了那份特殊的礼物。

沈荣华拍了拍头,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硬着头皮告诉了端宁公主。尽管她一再强调是说说而已,端宁公主仍睁大眼睛看着她,好像要看穿她的心一样。

“荣华,你是好样的,你对朋友热心仗义,对敌人痛快狠绝,你快意恩仇的洒脱,我这辈子望尘莫及。”端宁公主握紧沈荣华的手,眼中泪花闪烁,“我没有恨得勇气,就别说爱了,贵为公主,却活得浑浑噩噩,这辈子白做了人。”

“也不是这么说的。”面对称赞,沈荣华反而觉得尴尬无比。

“再告诉你一件,你让人给沈宫女子送去的礼物,都成了她的裹腹之食了。”

“裹腹之食?怎么……”沈荣华想不明白,大脑一下子就短路了。

端宁公主冷哼一声,说:“我们的顾皇后是什么人,你大概还不知道吧?她表面上热情亲切无下限,实际却是睚眦必报,心里阴狠着呢。别看她现在当上了皇后,沈宫女子可从来都不把她放在眼里,说她是大字不识的村妇。这回沈宫女子掉到了井里,她扔石头都不解气,恨不得放毒气。她在后宫也有许多贵人、常在什么的支持者,这些人都比沈宫女子份位高。顾氏一个眼神,这些人都会向沈宫女子出手,别说逼沈宫女子吃那些东西,就是吃狗屎,她们都做得出来。在宫里没了宠爱就失去了一切,何况沈宫女子现在是罪身,没人欺她才怪。”

“相比之下,狗屎和那些东西哪个更容易吃下去呢?”

听说沈贤妃沦落至此,沈荣华一点兴灾乐祝的意思都没有。沈贤妃走到这一步是罪有应得,可顾皇后示意那些人借沈荣华送“厚礼”的机会欺负沈贤妃,若传出去或追究起来,第一个受人非议指责、要担责任的就是她。她不怕沈贤妃有朝一日东山再起报复她,却不想让顾皇后等人借她的光、还要嫁祸给她。

端宁公主听到沈荣华的问话,愣住了,许久才问:“你为什么这么问?”

沈荣华冷哼一声,说:“若人沦落到那一步,我宁愿死,也不想苟活被侮。”

“我了解沈宫女子,她不会想死的,只要有一口气在,她都在谋划如何卷土重来。她是能屈能伸的人,行为作派肯定比顾皇后强得多,我们的顾皇后和吴太后是一路货色。我那位父皇是个绵软人,谁都想顾及,到头来害人不浅。”

“这样的皇上也有他的长处。”沈荣华挑了挑嘴,说:“国难当头,母仪天下的尊贵之人、享尽荣华的金枝玉叶也该做点什么事了,心太闲,不生事才怪。”

端宁公主微微一怔,很快就反映过来了,说:“是呀!人都是太闲了才无事生非,没事找事。我回去就给上折子自请到西山寺为国祈福,希望那两位母仪天下的人别再没事找事。后宫消停了,让我父皇也安静安静,把心思放在朝堂上。”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端宁公主的折子上只写了这句话,后面是要进寺祈福的请求。皇上很感动,在朝堂上大大夸赞了端宁公主,又担心她一个人去西山寺不安全。这时候,顾皇后不得不出头,自请到西山寺祈福半年,后宫事务交由德妃娘娘打理。顾皇后一走,吴太后的病立马好了,也到佛堂吃斋念佛去了。

这也是后话了。

沈荣华会意一笑,说:“端宁公主若真去西山寺祈福,带上六公主吧!她年纪不小了。不瞒公主,和贵人也是我的朋友,她愿意进宫,我希望她过得好。”

“我都知道,你放心就是,六妹是安分聪明的人,她……”

“姑娘,公主,沐公主醒了,赵太医正问她的病呢。”

“荣华,我们去看看沐公主吧!”

“她醒了就好,我不去看她了。”沈荣华觉得沐川槿是个怪人,也不是她喜欢的性子。她照顾沐川槿是受白泷玛之托,不负所托就好,其它事少管为妙。

端宁公主笑了笑,没再勉强沈荣华,她知道沈荣华不想去必有道理。她先把赵太医叫出来询问了沐川槿的病情,又让厨房准备清淡的吃食,这才进去探望。

沈荣华坐到外边的凉亭里,摇着团扇轻叹沉思。北疆的战报传来,不只朝廷忙碌紧张,联通几国贸易的巨商也动起来了。水姨娘回了漠北,要和燕家人商量如何应对这场战争,她走得匆忙,沈荣华都没来得及把遇到陆幽的事告诉她。

北疆战事传开,林楠回了东兴岛,他担心东瀛国会趁北部战乱之机出兵,必须做好稳妥安排。东兴岛不能成为东瀛国的蹋脚石,在自保的同时,还要借机反驳一把。他是有野心的人,决不甘心只控制一个东兴岛,建国称王是他有生之年的目标。准备了这些年,如今财力人脉丰厚,他也该有所动作了。

林楠和水姨娘都走了,生意上的事交给宇文先生全权负责,欧阳陆协助。沈荣华曾提醒林楠注意欧阳陆,林楠只笑了笑,没问为什么,也不知道他临走前做了安排没有。现在,浣花斋由林家旧仆打理,原来林家的铺子都交接完毕了。林家旧仆接手很快,只是现要可用之人太少,这也是沈荣华目前最头疼的问题。

她没有经营的经验,也不想费心,还想做甩手大掌柜,不管琐事只管钱,恐怕是有难度了。一想起将来会被铺子庄子的事缠住,沈荣华就呲牙咧嘴,连银子都不想数了。她想把经营之事都推给宇文先生,又怕把老头压垮,就得不偿失了。

“想什么呢?”一个优雅柔和的男音传来,吓了沈荣华一跳。

她转头看到来人是唐璥,微微皱了皱眉,问:“你来干什么?怎么进来的?”

唐璥坐到沈荣华对面,笑意吟吟,显摆他那张俊美无敌的脸,柔声说:“我前几天刚救了你一命,今日再见,你就如此不客气,可见你不是知恩图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