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妈妈低叹道:“姑娘,都是老奴不好,没事提这个作甚。”
“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再说我们聚在一起也不过是话些家常而已。”刘湘婉抬头看看时辰,不由道:“本打算明日教招银招娣读书识字,如今也无甚事,不如我们去书房,妈妈在旁为我等泡茶,我教她们温习往日的文字,如何?”
三人皆忙不迭点头。
待招银招娣收拾好桌上的碗筷,刘湘婉方带着她们去书房,拿了两本书与她们道:“这是三字经,百家姓,你们先看看,待我誊写完秦夫子要求的功课,便教你们写字。”
二人喜不自禁的点头。
赵妈妈为三人沏好茶水,方坐在一旁的矮凳上拿起针线筐里的针线为姑娘缝制贴身小衣。
就这般过了一个时辰,只听门外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三姐呼着寒气,脸色绯红的推门而进,直奔案桌前,抓着她的手,焦急道:“六妹,我娘……我娘生病了。”
招银招娣忙放下手中的书,对其福了福身,脚步轻移的退至姑娘身后。
赵妈妈也放下手中的针线筐,忙道:“三姑娘莫急,外面冷,老奴给您倒温茶水,您暖暖身子再说也不迟……”
三姐摇摇头:“赵妈妈的好意,我心领了,此事事关我娘,我心急的很。”
随后跟来的梅兰竹菊喘着粗气进来,待看见房中的情形,眼里止不住羡慕,六姑娘竟亲手授业招银招娣读书识字。
刘湘婉放下手中的毛笔,皱眉道:“母亲生病了?”早晨请安时看着脸色尚好,这才过了多长时间竟病倒了,着实引人遐想。
“是啊,刚才我去正房想同娘亲近一番,谁料到了门口,守门的丫鬟与我道:太太生病了,不容许任何人探望,便是她亲生女儿也不能进去。”
刘湘婉脑中猛地闪过一个念想,招娣回来时偶遇失魂落魄的二姐及护送她回来的刘铁,太太突然生病莫不是与二姐有关?
回了回神,刘湘婉又道:“你可有问出母亲生的何病?严不严重?可有请大夫过府看诊?”
三姐摇摇头:“我问守门的丫鬟,她却是一问三不知。”
“那王妈妈?菱香迎香呢?”
“没看到……”三姐慌了神,拽着她的胳膊,眼眶泛红道;“你说我娘是不是出了什么事?若不然她不会不见我?”从小到大,除了她不听从管教或者忤逆娘亲,她才会故意冷着她,但却从来不会闭门不见她。
“此事三姐不如告诉爹爹?”
三姐神色一愣,木木道:“对啊,还有爹爹,我这就去告诉爹爹,爹爹定有法子治好娘的病。”话音一落,不等身后的梅兰竹菊,如风一般跑了出去。
梅兰紧跟在姑娘身后,冷不丁回头望了望六姑娘的书房,招银招娣满脸笑容的围着六姑娘读书,反观她们这些伺候三姑娘的人,虽吃的好穿的好,出去转一圈府中不知多少人羡慕她们,可各种苦楚唯有自己清楚,哪能如招银招娣这般悠哉自在,六姑娘如此宽待下人,日后出嫁,似招银招娣这般识文断字的贴身婢女,管家娘子的身份却是少不了的。
待三姐离开后,赵妈妈走到门口关上门,神色担忧的看向姑娘:“太太不会真出什么事吧?”
刘湘婉不语,低头看着雪白宣纸上那两滴墨水,低低道:“到是瞎了这张宣纸……”转头对招娣道:“适才我们说到,苏老泉,二十七。始发愤,读书籍。彼既老,犹悔迟。尔小生,宜早思。若梁灏,八十二。对大廷,魁多士。彼既成,众称异。尔小生,宜立志。莹八岁,能咏诗。泌七岁,能赋棋,其实这句话是在告诫你们,便是年岁大又如何,只要虚心向学,一样能识文断字。”
冠冕堂皇的鼓励她二人两句,刘湘婉分别拍了拍她们的肩旁,嘴角又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次不仅招娣,便是招银也耐不住开口问:“姑娘,为什么您每每教会我们一个句子,便会露出自得不已的神色。”
刘湘婉嘴角的笑容一僵,扯扯嘴角,木木问:“有吗?”
招银招娣一同点头,不由开口道:“姑娘,您笑的特别贼?”
刘湘婉扶额,长叹道:“我承认授你们读书识字是有私心的?”
招银招娣对视一眼,皆在彼此眼中露出同一意思:看吧!就说姑娘此举有猫腻。
刘湘婉放下手中的三字经,揉了揉僵硬的脖颈坐在案桌前的矮凳上,呲着白牙道:“你们说过会一辈子跟在我身边?可有此事?”
招银招娣不由点头:“自然,姑娘去哪,奴婢们就去哪?”
“那我且问你们,若我日后嫁人,你们也跟着我吗?”
“当然!”
“既然说到这,我便与你们掏心窝子说些话,我是不会让贴身婢女为妾的。”
招银招娣猛地看向姑娘。
刘湘婉见她二人神色大恫,皱眉道:“难道你们存着这个心,将来想当侍妾?”
招银招娣忙摇头,招娣忍不住开口:“姑娘,奴婢们也不想为妾,可是……可若到了您身子不舒服时,那……那只能让贴身婢女去伺候老爷,到得那时,您还会在意奴婢们的感受吗?”
这次换刘湘婉大吓,猛地站起来看着她们,惊恐道:“你们莫不是以为日后我会让你们去……去……伺候那人?”
招银招娣红着脸点头:“姑娘,奴婢们对您忠心不二,更见不得别人踩着您的脸争宠,若到了那一日,用的到奴婢们,奴婢们万死不辞。”
这回刘湘婉真的满脸黑线了!
还万死不辞!
这都什么和什么!
刘湘婉着实听不下去,挥手打断她们:“停!停!你们都在胡思乱想什么!”
招银招娣低下头红了脸颊,自觉羞愧难当,谁让姑娘每次教她们读书写字后,露出那样渗人的笑容,见此,她二人不免私底下窃窃私语,最后得出这么个晴天霹雳的结果。
“你们且放心,我从未有过让你们侍妾的心思?”
果然,此话一出,招银招娣脸上皆是满脸喜色。
“你们心底定是有所疑惑,为甚教你们读书识字?”
哪知招娣二人,心思早已飞了别处,只听招娣喜滋滋道:“我就说姑娘不会让我们作侍妾?”
招银红着脸,福了福身,歉意道:“姑娘,是奴婢魔怔了,想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