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不成还要再昏头昏脑地冲动一回?
她哪里还有两年的时间可以耗下去?
南平王府日益倾颓,两年后谁知是个什么光景?如今她还尚可在一些世子中挑选,日后呢?
想到这里,朱琉缓缓睁开了眸子,她听见自己的声音无比冷静,在黑夜里每一丝的颤音都分毫毕现。
“你放手。”她感受不到手腕上的痛,却能再清楚不过地感受到来自他手掌的温度,烫得她心里嘴里眼里都是苦涩的滋味。
屋塔幕听着她点点带着颤的哭音,心里一急,放开手有些无奈地道:“你若是嫁给我,我一定待你好。”
明明夜里还积攒了许多想和她说的话,这会子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来来回回的就这么两句。
可正就是这两句,让朱琉吧嗒一声落了泪。
她压着声音细声细气地哭,不敢发出什么声音,小心翼翼的模样让屋塔幕有些心疼。
他有些笨拙地凑过去,拿了条帕子递到她手上,见她难得脆弱的模样,当机立断的就道:“等明日,我就去拜访南平王与王妃。”
朱琉一下子就抬了头,小姑娘眼眶红红的,拧着帕子凶他:“谁叫你去了?”
“反正我不嫁你。”
说罢,她就将纪瀚送的那条披风系在身上,纯白的颜色衬得她唇红齿白,生生叫人错不开眼。
朱琉步子走得极快,仿佛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追赶一样,直到她进了南平王的帐子,才发现帐子里还坐着一个清润如玉的男人。
纪瀚也在。
朱琉一瞬间垂下了眸子,默不作声地朝着南平王妃行了个礼,这才寻了软凳坐下。
“你这孩子,再怎么关心马匹,也不能将世子一人丢下啊。”出乎意料的,南平王妃的语气甚至有些温柔。
朱琉才端起茶盏的动作一顿,瞧着手上那一圈快淡下去的红色默不作声,才一抬眸,就与一双蕴着淡笑的温柔眼眸不期而遇,而后错开,各怀心思。
纪瀚声音温润,好听得很,欣赏与夸赞之意毫不掩饰:“县主心肠极好,是子渊唐突了。”
朱琉嘴唇有些发白,心思却兜兜转转的早不在这帐子里了。
等纪瀚出来的时候,南平王终于开了口,却是称自己身子不适,叫朱琉送他一段路。
这就是表态了,他对这个清远候世子十分满意。
朱琉只好放下茶盏起身,在出了帐篷之后,有些歉意地道:“多谢世子方才替我说好话,不然父王和母妃又得为我操心了。”
纪瀚笑着摇头,目光温和得如同第一缕晨光,“你自有你的心事。”
朱琉咬着下唇,脸涨得有些不自然的红,她轻声开口问:“世子就没有存了疑心?”
她与屋塔幕之间……
今日若是换了旁人,特别是她那没脑子的兄长那一伙人,指不得就要闹个面红耳赤,而她确实理亏在先,到时候左不过是两边都闹得难看罢了。
纪瀚见过浩渺天地,观过山河壮阔,却独独没有见过女人红了脸的模样,虽这模样一瞧就不是为了自己。
他心中直涌上一股说不明道不清的情绪,细微到他自己都无法辨别。
“你既然不说,那自然有你的道理。”
他向来如此,好奇心不强,她说,他则听着,她不说,那便罢了。
没什么好疑心的。
大家都不是不谙世事的孩童了,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心中都有数。
朱琉第一次碰到这样全然不同于京都纨绔子弟的世子,清冷,漠然,不沾半分人间烟火气。
她踢了踢路边的石子,眼瞧着前头一个转角,纪瀚停了脚步,道:“县主留步,就送到这吧。”
朱琉点头,才要转身原路返回,突然听到了男人如雪般清冷的声音:“琉璃,你若真决定好了,我们回京城就成亲。”
他不疾不徐地道:“旁的男人能给的,我自也能给。”
朱琉心尖一颤,缓缓闭了眸子,脑海中那男人的眼神挥之不去。
她原以为自己会很利索干脆地道一声好,快刀斩了所有乱麻,可真真到了这时候,只觉得舌头都绕不过弯来,一个再简单不过的好字也说不出口来。
这个好字一旦应下来,就再也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了。
自然,与那男人之间,也断得干干净净了。
朱琉慌乱地垂下眸子,近乎落荒而逃。
纪瀚身边的小厮见了不由得皱眉嘀咕道:“这琉璃县主是个什么意思?”
他家公子在京都的哥儿中绝对是独一份的出彩,怎么这琉璃县主倒像是极不情愿一般?
几滴雨丝落了下来,被北风吹到了发丝眉眼间,纪瀚抬眸望了望灰蒙的天空,轻而又轻地笑了一声:“总该叫她好好考虑清楚。”
毕竟婚姻大事,对于他而言,也不是儿戏。
隔日一早,唐灼灼懒着身子坐在软椅上一件件拆收到的生辰礼,一边听朱琉说了事情原委。
事情说完,唐灼灼也没有心思再接着拆礼了,她在软椅上瘫软了半截身子,而后轻微颔首,缓声道:“听你这么一说,这清远候世子倒是个会疼惜人的。”
也是个通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