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1 / 2)

北野顿住,看她半晌,问:“没说假话?”

陈念说:“没。”

他默了默,拿起桌上的新烟撕开封条,掏出一根含在嘴里,也不知在想什么,最后又拿下来,道:“你看着挺笨的。”

“……”陈念说,“你,说过了。”

北野看她:“你一直笨着,说几遍都不要紧。”

陈念:“……”

少年的心是敏感的;陈念意识到有个问题答错了,或者说,答快了。

地板上桌子上红彤彤的一道阳光黯淡下去了,北野过去拉开窗帘,推开窗子,人声喧哗;晚风吹进来,带来一阵烤面包的香味;阳光金灿灿的,像面包上的糖衣。

“好香。”陈念说。

北野看一眼手表:“还有两分钟。”

“嗯?”

“两分钟,收废旧家电的人骑车来,去省城的火车经过,新烤的椰丝面包出锅。”他轻轻一跃,从窗子上翻了出去,没影儿了。

陈念惊诧,追去看。

窗台下一道很窄的水泥板平台,连着消防楼梯,楼梯紧挨轧钢厂的院墙,院墙外一条老旧小巷。

北野轻松跳下院墙,消失在巷子对面的面包店里。

傍晚的巷子一派忙碌,裁缝店,小卖部,包子铺,修鞋匠,不一而足。自行车铃响起,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收——破铜烂铁嘞——”

不远处,有一条铁路通向远方。

陈念回到桌边把面桶上的英语书拿下来,揭开纸盖,热气扑脸,还好,面没泡烂。

嘟——,黄昏里传来火车汽笛声。陈念抬起头,微微笑了。

北野翻上窗户,顿了一下;陈念站在夕阳下的桌边撕面桶上的纸盖。落地扇在摆头,大风扫射,吹得她的裙子一会儿鼓起来一会儿瘪下去,白色单薄的布料勾勒出她身体各个角度的轮廓。

窗外,少年的小腹底下烧起一丛火,火苗从胸膛窜上去,撩到嗓子里,烟熏火燎。他翻进屋内,拉上窗帘,室内昏暗一度;

陈念抬头,慢慢地说:“面还很,烫。”

北野把新烤出来的面包递到她手里:“先吃这个。趁热。”

陈念咬一口,蓬松温软,奶香四溢。她身体猛地一僵,北野的手从她裙摆下探进去,沿着大腿内侧的肌肤往上摸。

陈念扭头,与北野的目光相触,他的手在她裙下得寸进尺,低声问:“害怕么?”

陈念躲避着踮起脚尖,他的手尾随而上。她发着颤,眼珠一转不转盯住他,懵懂而惶惑。

窗外,火车哐当哐当,空气震颤,天动地摇。

“害怕为什么跟我回来?”他稍稍用力,几乎单手把她托起;她闷哼一声,手撑着桌子竭力踮高脚尖。

他说:“想清楚了吗就跟我回来?”

陈念摇了一下头,汗珠从额头上冒出来,沾湿的额发打成细细的小卷儿。

她奢望保护,却显然没预估到他会要什么交换。

她脚尖颤抖,摇摇欲坠。落下来的一刻,他放开她了。

陈念在原地杵了一会儿,觉得没有意义,她懊恼自己的胆怯和莽撞,觉得羞惭,想清楚了,于是低声说:“我走了。”

北野眯起眼睛,拿叉子敲了敲面桶:“吃完再走。”

“不……用……”陈念见他脸色不容反驳,到桌边坐下。

她吃得慢,他先吃完了,坐到窗台上抽烟。

陈念吃完,收拾了一下,朝他说:“好了。”

他扔了烟头,从窗台上跳下来,带她出去。

出了卷闸门,陈念带着最后一丝自尊,说:“我自……已回去。”

北野笑出一声,却没有笑意:“真的?”

那笑有些残酷,陈念不吭声了。他和她都清楚,天色昏暗,她连这片厂区都不敢走。

似乎要变天,晚风出乎意料的冷冽。

陈念坐在摩托车上,打了几个哆嗦。这段路格外漫长,两人都没说话,过红灯的时候北野也没回头看她。

到家门口,狂风大作,树叶沙沙,陈念解下头盔还给北野。

北野说了句:“扯平了。”

肯定句,却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疑问语气。

陈念抿着嘴巴点了点头。

北野:“说话。”

陈念:“早就……扯……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