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迦捧着笨重的单反,就坐在他目光的尽头。像春天的新芽,像夏天的可乐,像秋天的白果,像冬天的奶茶,像一切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却比它们更动人。
骆知简紧紧地握着话筒,关节泛出的苍白一如他的面色,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或许是对屏幕前的白景言说的,或许是对台下的舒迦说的,也或许,是对这七年来每一个动摇过的自己说的。
“我说过的,lux不会输。”
眼前的白光渐渐包裹了整个世界,一点点陷入混沌。
常青藤,终会有枯萎的时候。
第六十二章
消毒水的味道浓郁得有些刺鼻, 整个世界白茫茫的一片,真干净。
从一片混沌中清醒过来,骆知简看着眼前熟悉的病房, 低声喃喃:“又是这里。”
“上次是普通病房,这次是vip。”一旁的木凳上, 舒迦正优雅地挑着车厘子,贝齿轻轻咬下鲜艳欲滴的果子, 像极了插画里的画面, “拜你所赐, 我又给人当了一回家属。”
骆知简双唇微张, 目光落在舒迦手中的车厘子上。舒迦斜睨一眼,懒得理会。可骆知简就跟赖皮一样,甚至还浮夸地“啊”了两声,引得一旁换药的护士阵阵发笑。
面对这种骆氏撒娇行为, 舒迦除了满足别无他法。她面上仍然是一脸嫌弃, 可手中去梗剥核的动作却是和表情截然不同的温柔:“我警告你骆知简, 除非你告诉我你怀孕躺进医院了, 否则你每进一次我就让一家医院拉黑你一次。”
……他家女朋友的威胁还是一如既往大手笔。
咬着舒迦亲手喂食的车厘子,骆知简满不在乎:“也就是最近熬夜熬多了,身体受不住罢了。毕竟不是十几岁的人了,我服老了。”
“你那叫熬夜?”舒迦就差没把手中的车厘子往他头上盖去了, “你那叫回光返照。”
“舒迦你这样咒我是会当寡妇的。”
“你错了。如果你现在没了, 我就是普通的单身女子。等你继续这么作几年,我才会变成寡妇。”
说话丝毫不饶人, 看起来,舒迦是真的气极了。
“虽然你凶起来也很漂亮,但我还是更喜欢你邪里邪气的样子。”
舒迦听见这有些幼稚的低段位甜言蜜语,一时失笑,微微挑眉,勾起左嘴角,划向眼角那颗魅惑人心的泪痣。
骆知简笑着说:“对,就是这个表情。”
察觉到自己不自觉的表情变化,舒迦连忙伸出手,将半张脸遮住。指缝间露出一双勾人的丹凤眼,盛着一荡秋水,似懊恼,又似嗔怪。
他的女朋友,真是全世界第一好看。
骆知简突然开口:“上一次在医院,已经是半年前的事情了吧。”
那时,他带着亲生父亲留下的刀疤,在这里缝合了幼年的伤痕。也是在这里,确认了一位“家属身份”。
“嗯,半年进一次,还不算太频繁。”舒迦自顾自地吃着车厘子,偶尔施舍他几颗,“怎么了吗?”
“我只是在想,上一次你在这里告白,这一次要不要求个婚?”
“……我建议你再做个脑ct。”
噗嗤——一旁默默当背景板的护士没憋住笑了出来。
骆知简这才意识到病房里还有第三个人的存在,轻咳一声道:“这里暂时没什么事,护士小姐你出去歇着吧。”
护士自然知道自己瓦数有多高,一边偷笑着,一边往房门走。她心里一心想着等下怎么和科室的小姐妹讲这对儿高颜值情侣的事情,却没注意到门口有人,迎面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您没事吧?”
门口的动静惊动了舒迦,她起身走过去——“老头子老太婆?!”
“呸,在外面你能不能给你爹妈留点面子了啊?”饶曼将手中的鳄鱼皮包一丢,径直扑向舒迦,“我的宝贝女儿啊,你伤着哪儿了?叫你别干这么累的工作你偏不听,这下好了受伤了吧?跟妈说到底伤哪儿了?我看你这也挺健壮的啊,额头冒了颗痘痘,肯定没少熬夜……”
“咳,”舒建新一眼便发现了自己女儿身后的骆知简,端起了架子,“迦迦没受伤,受伤的怕是那位先生。”
饶曼顺着舒建新的视线望去,一个容貌端正的青年半倚着床头,朝他们礼貌问好。
舒迦还没来得及介绍,舒建新已经先一步开口了:“这位,是骆知简,小骆吧。”
不是疑问句。
“是,我是骆知简。”骆知简用输液的手撑起半个身子,又坐起来了几分,“叔叔阿姨好。”
“小骆你好,你身体没事吧?伤着哪儿了吗?”
……好像有哪里没对?
骆知简怔住,尽力让自己的神态语言和未来岳母保持同样的从容:“没什么大事,就是疲劳过度了。”
舒建新闻言,有些不满地蹙眉:“你们这些年轻人,一个个把自己的身体当什么了?迦迦也是,学习工作起来什么都忘了,这以后你俩是不是要把房买医院里?”
“老头子您这话我可不爱听了,我怎么就——等会儿,”舒迦终于察觉到是哪里出了问题,活生生把丹凤眼瞪成了杏眼,“你们是怎么知道骆知简的?!”
舒建新和饶曼对视一眼,泛起宠溺的笑容:“你这傻孩子,真当你爹妈不会网上冲浪?就算我们不会,那几个年轻的小秘书也都告诉我们了,就连家里新来的园丁都知道。公司前台还悄悄告诉我们,你说未来驸马爷姓骆。”
原来,他们早就知道了。
舒迦回忆半年前的景象,只怕他们那时就已经心知肚明了。
“我们宝贝女儿,可是风头人物啊。”
饶曼温柔的手掌抚摸着舒迦的脸颊,她竟有那么一丝鼻头微酸。嘴上仍然不饶人,却是自己也没发觉的撒娇:“前些日子你不是还跟我说,不准找个打游戏的回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