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燕笑道:“才两个月,肚儿都没显出来呢,哪里有那么多的讲究?而且我近不得油烟,只不过是调了滋味而已,大半都是宝珠带着两个侍女做的,妾身只不过远远地瞧着罢了,若是整日里都是闲散不动,妾身也是要呆得乏腻的。村尾还有一块闲置的空地,我与保长商议了,雇佣当地的村民在垒砌四个暖窖。在里面中些长得快的瓜果,倒是给军营里的将士们送去,再过上三个月,他们便能吃上些新鲜的青菜了,倒是可以调剂下肚肠,免得那些远道而来的都是不新鲜的。”
骁王当然也是知道飞燕闲不住的个性,问清了这些个事情由村里的保长一应负责,不需要飞燕亲临,这才放下心来,笑着说:’你喜欢就好,我看这村子地势温润,净水甘冽倒是个养人的好地方,你且在这里好养胎,待得过段时间,待得这里的事务处理完毕,我们再一同回京。
飞燕听到“回京”二字,心内知道骁王必定是有了什么主意,不过此番回京也是不容乐观,如今他与太子已经势同水火,此番回京并定会有“夺嫡”之争。
这场战役比北疆的更加的残酷,若是稍有闪失,便是死无葬身之地……
飞燕没有再想下去,她清楚自己嫁给的是个怎样的男人,前方的路就算再艰辛,他也是要一直走下去的。而不过眼下还不是京城的风云之地,便是有尽心做好眼前的事情。
她怀孕以来,胃口一直不壮,吃不得油腥味,宝珠在村头养羊的老乡那里买来了温热羊奶,用姜汁捣成汁儿搅拌进去去了羊膻味后,装入瓷碗煮开后加上白糖,等炖煮住过凝结成奶冻后,再舀了蜂蜜腌制好了蜜豆铺摆在上,稍微凉一凉再端给侧妃。
虽然此地不比淮南府宅里,可是她总是要将侧妃伺候得尽心妥帖才是,更何况现在身子骨娇弱的侧妃又是怀了身孕吃不下饭,总是要备些精致可口的小食才好。
搭配着姜汁羊奶冻的,还有切成小块的山楂糕。这酸酸甜甜的加在一处,若旁人光看看就觉得“倒牙”了。偏偏飞燕却是吃得津津有味,一会一勺白嫩嫩的奶冻,一会再咬一口红艳艳的山楂糕。
骁王在一旁笑看着燕儿的可爱吃相,笑着道:“慢点,这些个没正经的东西,本王又不会跟你抢,老是不正经吃饭可不行,一会要吃些饭菜才好。人都道酸儿辣女,看你这情形,那么爱吃酸的该不会是个小子吧?”
飞燕将那一碗的羊奶冻吃得干净,便觉得眼皮困乏,想要睡觉了,便是侧身倒在炕桌旁的锦垫上,被身下的火炕熨烫得舒缓,半梦半醒间倒是说了心内之言:“我倒是希望是女娃,从小娇养长大……”
骁王闻言垂下眼眸,看着一旁燕儿甜甜睡着的模样,心知她说的俱是心里话。若是女孩,便是避开了许多的纷扰……
骁王没说什么,只是在飞燕睡着的时候,摸着她的头发轻声道:“儿女都是要生的,管叫他们无忧长大。”
陪着飞燕睡了一会,骁王便要起身回营了。他已经得到了线报太子已经启程了。
父皇这一招“借力打力”算是尽落了空。他霍尊霆便在再恣意妄为,也绝不会弟代父职,越权去教训兄长的。
国之根本乃是伦理纲常,就算身居上位者心里再是不屑,也要依靠着它来治国立本。父皇一心维系着贤君慈父的门面,一心将那些腌臜的人事尽推到了他这一处,换做以前,他倒是可以无谓的隐忍了,只因是身无牵挂,不屑于跟自己的父亲兄长计较。
可现在却是不同了,他有自己要保护的妻女,总是要划出底线来,让父皇与他的这个大哥明白并不是他们立下的规矩,自己便是要尽遵守的。
那本记录太子贪赃的账本副本,早已经秘密送到了京城各个御史大夫的宅院里去了。太子的车马再快,也比不过他亲培出来的侍卫骑兵,等到他入了京城时,相信御史们的折子已经堆满了案头。
到时,他的亲亲大哥该是作何思想?是怀疑他这二弟,还是怀疑父皇设下重围陷阱呢?
要知道父皇也是不能忍了,贪得实在是太多了,这是不知饱足的硕鼠,任谁都供养不起的。那些个钱银是拿来享受了,还是收买人心,暗中招兵买马了?
据他所知,他的大哥颇有些父皇当年的风尚,喜欢呼朋引友,除了笼络权臣,还结交了不少武艺高强之士,门下食客不敢说三千,但也不少矣。
结党而营私……这都是多疑的父皇最最忌讳的。他霍尊霆功高震主,让父皇那般的猜忌却最终没有尽被剥了实权的真正原因便是——大齐的骁王一向冷面,与朝中的文武大臣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是为人臣子该有的谦卑之姿,可惜太子还是不懂……
眼望京城的方向,骁王的嘴角浮现一抹冷笑,霍家的小心眼,总是蛰伏的最深的那一粒种子,可是当它破土而出的时候确实不容小觑的,京城……且要乱上一阵的。
至于那个还没有走的程无双……骁王的脸色更冷了,他对不相干的女子向来都是无甚耐心的,更何况这是个工于心计的祸水!
太子临行前,她说了什么?还真以为是密不透风吗?
该死的女人,是从何处听到飞燕乃是白露山诸葛书生的事情?竟是将这隐情告知了他的大哥,更是将一名识得白露山诸葛书生的头目引见给了太子,让他一同返京,策划着要密告自己勾结白露山余孽,在北疆私自密谋,纵容着白露山势力壮大图谋不轨……
好毒的一条计策啊!竟是要置他霍尊霆欺君罔上的死罪!
早在几日前,那程无双便已经将请求皇上收回成命的折子递了上去,直言他骁王宠妾灭妻,当着太子的面被他一脚踹成了重伤,伤心之余,只想请皇上做主,与他和离。
这折子可不是直接面呈到皇上面前的,而是一路经了御史府院,闹得众人皆知后,再转呈于皇上的。
天子亲自指定的婚配,哪里是那么容易和离?而太子如果真是听他之言,向皇上告知了尉迟飞燕的白露山出身,在这个众人参奏的风口浪尖,父皇是绝不会相信的。
笑话,大齐最骁勇的骁王若是要起兵闹事,还用得着勾结前朝的余孽?
可是父皇不信归不信,却是大可借着这个借口拿办了他的燕儿。
一则,是要给大齐的女将军程无双几分薄面,毕竟因着妾身而脚踹正妻在众位臣子的面前是好说不好听的。
二则,也是借了这个机会,给他骁王一个下马威——你老子的话,若是不听,便是连心爱的女子也是保不住的!
于是她程无双扫了眼中之钉,更是借此机会稳固了在王府里正妃的地位,便是要他霍尊霆可以不爱她,但是不能不敬她。
这么一路想来,骁王倒是有几分佩服这位程将军了。如此的工于心计,招招都是要人命的毒招,若是将这些个心眼俱是用来排兵布阵,还真是说不定比他的燕儿还要强上几分……可惜都是用来做这些个旁门左道了!
这样的女子……她也是该是时候……
想到这,骁王慢慢收起满脸的杀气,翻身上马,疾驰出了矮山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一桩桩一件件最后都是要弄得明明白白!
彼时,白露山的宣鸣最近也是觉察到了大齐与胡戎两边风平浪静,有议和的迹象,于是便暗自涌动,挑唆着两边的事端。现在唯有加紧议和,腾出手来再灭了白露山贼心不死的余孽。
若是想要胡戎变得安生便是要给他们一线生机。骁王查遍了地图。虽然同往大齐的边境更加便捷,但是只要胡戎肯迁徙到尹连山以北的地区,那里水源广布,更适合繁衍游牧,但是因着尹连山地势险峻无路,不易于迁徙,胡戎自然是就近而舍远,频繁进犯大齐边境,妄想获得丰沃肥美的土地。
飞燕当初听了骁王的分析,沉吟良久,问道:“为何不开凿山路,使尹连山往来便利,这样一来,胡戎北迁,边境自然也就可以恢复太平了。”
这样的思路倒是给了骁王一些灵感,他给京城的工部修书,询问修路的可行性。同时也准备定下议和的日子。
可就在这时,胡戎的内部发生的变故。犬哈公主遇袭,身受重伤!
原来犬哈公主遇袭。胡戎分支众多,而势力最大的有五支,一支是犬哈公主这支,还有一支是犬哈公主的叔父统帅的狄萩部落。犬哈公主的叔父希望他的儿子迎娶犬哈,来个亲上加亲。要知道胡戎不似中原风气,同姓通婚,甚至兄妹通婚的比比皆是,都是值得族人称道的佳话,因为这意味着一家人不必分割财产,马牛羊与帐篷俱是在一处。
犬哈公主的父亲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死后他儿子就可以统领两支,实力强过其它三支,成为胡戎的共主。
犬哈公主的嗜好是收集美男,而他这位堂兄肥头大耳,又矮又胖,远看活像个黑皮长须的番薯,自然是万万入不了犬哈公主的眼。犬哈公主不但拒绝了叔父的提婚,还将使者扒光了衣服,削去了鼻子,赶出犬哈部落。
在胡戎,这便是奇耻大辱了。于是,他的堂哥葛哈趁着犬哈新败之际,悄悄带着部落人马赶到附近,偷袭了犬哈部落。
犬哈部落被骁王连番大败后损失惨重,士气低落,面对锐气正盛的狄萩部落抵抗不住,四散奔逃,犬哈公主则被狄萩紧紧追赶。
骁王沉思片刻,命令肖青帅着一支精锐营救犬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