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恃宠生娇 泊烟 3118 字 14小时前

工部本就是个肥差。凡是举国有修造,银两的支给还有召集工匠,全都经由他的手。前段时间承天殿被烧,就是他在负责修缮。还受了不少泥瓦匠和木工的好处。

如今许多商人财大气粗,为了得到为皇室效命的机会,四处塞银子托关系。所以比起那些焦头烂额的政事,杨勉更关心的是自己的腰包。

朱正熙在殿内走来走去,看到朱翊深跟着太监进来,立刻过去执着他的手说道:“九叔,你来得正好。刚刚收到消息,鞑靼已经在筹备兵力和粮食了。我全无头绪,你有何高见?”

朱翊深与三位阁老见礼,又见过詹事府的人,才问朱正熙:“这件事,皇兄可知道?”

苏濂道:“臣在昭妃宫中见过皇上,他精神不济,说事情交给太子全权负责,不要再去打扰他。”

端和帝从民间招了几个据说是德高望重的道士,直接在宫中起了丹炉炼药。他还修了一座道观,自己穿着道袍,整日在道观里修行,颇有些走火入魔的味道。

朱翊深没想到一场天雷,竟让皇帝生了重病,而后性情大变,全然不顾政事。如今国家内忧外患,皇帝置之不理,实在不是江山社稷之福。朱正熙尚且年幼,又不是自小接触政事,让他来裁决出兵一事,着实是难为他了。

东面的墙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舆图,上面清楚地标注着山川河流,还有设置在各地的卫所。朱翊深在位时每日都要看相同的舆图,对地形还有卫所的情况十分熟悉。他心中想帮朱正熙一把,便说道:“鞑靼国中可用兵力最多十万,且各个部族之间为了争抢资源,时有发生小规模的战争。他们长期夹在我们和瓦剌之间,又因这些年瓦剌势力做大,抢占他们的牧地而心存怨恨,并不是真心想与我们为敌。朝廷如今重点在于抵御东南沿海的倭寇,不能派太多的兵力北上,还是以攻心瓦解为上策。”

朱正熙一边听一边点头:“九叔说得极是。刚才三位阁老商量,朝中若有人能挂帅,非九叔莫属。”

朱翊深推辞道:“承蒙殿下错爱。只是臣手伤未愈,况且已经不掌兵多年,对战场的情况难免生疏。此事还是另派稳妥的将领为好。”

朱正熙却不以为然:“九叔曾跟着皇爷爷两征蒙古,满朝文武还有谁比你更熟悉那些蒙古人?我本想亲自挂帅,奈何太子妃身子日沉,国事繁重,实在离不开京城。九叔就当帮我这个忙吧?”

朱翊深犹豫,静等那三个阁老的反应。

杨勉在旁,张了张嘴,还是把到了嘴边的话咽了下去。其实派朱翊深带兵北上,的确是最佳的选择。只不过兵权这个东西,一旦放出去,就很难再收回来。晋王绝对有能力在北征的过程中,收尽人心。到时候,他就不仅仅是个闲散王爷,变成了手握重兵的功臣,这对于皇权是大大不利的。

可若为国家计,瓦剌挥兵南下,若没有得力之人守住北方的防线,很可能会重演北宋时期的靖康之变。两相比较,还是应该让晋王带兵。

苏濂和李士济则并没有杨勉顾虑得那么多。他们可以说是从小看着晋王长大的,最清楚他的能力。他从皇陵回来以后,一直赋闲在家,很少再参与政事。如今皇帝这样,太子又太过年轻,朝中总要有人能担起社稷的责任。

苏濂多少了解自己学生的性情,便说道:“王爷忠君之心,可昭日月,不必有太多的顾虑。先皇在世时就说过,王爷的能力可保江山永固。如今国难当头,王爷如何能袖手旁观?”

李士济立刻附和:“我等已经再三思量,朝中没有人比王爷更合适。”

朱正熙观朱翊深的神情,继续说道:“九叔新婚,可是放心不下王妃?你放心,在你离京的这段日子,我定会好好照顾晋王府,不让你有后顾之忧。九叔就答应我吧?除了你,我也无法放心交托兵权。”说到最后,他口气里已经有几分恳求。

朱翊深抱拳道:“太子可否容我思考几日?统兵是大事,臣不想草率决定。”

“自然,我给你半月时间。”朱正熙立刻点头道。

第64章

朱翊深从东宫中出来,负手走于宫殿之间狭长的甬道, 一言不发。前生他打的这场仗, 成为他命运的转折点。那时他一心想要对父皇践诺,而没有想过皇权在上, 芸芸众生不过蝼蚁。以至于后来朱正熙因他功高震主, 一度想要除掉他。

今生他再度掌兵,就不会重新面临这样的局面?

朱正熙已经离皇位如此之近,真的能做到初心不变吗?朱翊深无法保证,他自己做了皇帝以后,也免不得猜忌和怀疑。那把龙椅是天下的至尊之位,人人觊觎。坐在上头的人, 很难放心。

春光明媚,天气晴朗。三月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 不知哪宫的花园里头传来年轻女子嬉闹的声音。朱翊深跟着太监转过弯,忽然一个蒙着眼睛的少女从门内摸了出来, 一下子抓住他的手臂。

“抓到了!你是谁?”那姑娘高声问道。

朱翊深看着她片刻,微微皱起眉头, 将手臂抽出。

一大群宫女从门内追出来, 原本正嬉闹着, 看到朱翊深都吓坏了,纷纷跪下行礼。那姑娘摘下蒙眼的纱布, 抬头看到朱翊深, 连忙后退了两步。

“微儿, 你抓到谁了?”里头传来一个端庄的女声, 紧接着,朱翊深便看到苏皇后和女官也从门内出来了。

皇后看到朱翊深,也有些意外:“九弟如何在此处?”

朱翊深行了礼,说道:“太子殿下昭臣弟进宫议事,刚刚从东宫出来。”

苏皇后点头。这光景倒是许久未见,皇帝如今沉迷于炼丹,不太管政事了。由太子主政,才会重新启用朱翊深。她倒是听闻了一些鞑靼的事情,但因为后宫不能干政,知道得也不清楚。只招收让那少女到身边:“微儿,这是晋王,你小时候见过的。九弟,这是我最小的侄女,苏见微。”

朱翊深刚才就已经认出了苏见微,他前世的皇后。在他从川陕平乱回来之后,由老师做主,将这个最小的孙女嫁给他做正妃。苏家的姑娘,自小都受过绝好的教育。无论是相貌还是性情,几乎都无可挑剔。他跟苏见微之间,相敬如宾地做了十年夫妻,总还是有些恩情在的。

苏见微有些害羞,但还是大大方方地行礼:“民女见过晋王殿下。”

“苏姑娘不必多礼。”朱翊深淡淡地说道。前世夫妻,如今相见,也不过是如陌生人般生疏。似乎所有人的关系都改变了,只有他的那个小团子,还是一如既往地喜欢他。

等到朱翊深跟着太监走远了,苏见微还在望着他的背影。她幼年时候的确在家中见过这位晋王,因他是祖父的学生,那时出入似乎身后总簇拥着很多人,不似如今这般形单影只。当年,他好像还为她捡过一只落在树上的纸鸢,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

“晋王可惜了。”苏皇后极轻地叹了一声。本是翱翔九天的雄鹰,如今却屈居人下,只能做一只家雀。倒不如当初不给他翅膀,也不给他天空。

苏见微挽着苏皇后的手臂往回走,说道:“我倒是觉得他跟我小时候一样呢。宠辱不惊,云淡风轻,也是种境界。”

苏皇后微笑道:“很少见你如此夸人。”

“姑姑!”苏见微脸红,又悄悄回头看了那伟岸的背影一眼。

苏皇后也不再打趣她,只是问道:“你姐姐最近都不进宫看我,在忙什么?”

“姐姐啊,还不是一门心思扑在那个叶明修身上?祖父说等到殿试结束,皇榜一张,就准备他们的婚事。姑姑觉得叶明修能得第几名?”苏见微兴致勃勃地问道。

“这我如何能知道?”苏皇后看了一眼头顶的晴空,“这世间众人,各有天命罢了。”

***

若澄仿佛睡了很长的一觉,她感觉脸上痒痒的,以为是雪球爬到床上来了,正在蹭她,下意识地伸手推了下,却推到了一双结实的手臂。

她睁开眼睛,看到朱翊深坐在床边,眼中含着笑意。而窗外已是近黄昏的时刻了。

若澄从床上爬起来,迷迷糊糊地说道:“你从宫里回来了?我睡了多久?”

“睡了一日。你就这么累?”朱翊深好笑地问道。

若澄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双眸仿佛春水一样柔媚潋滟。她这么累是拜谁所赐?朱翊深一只手置于她面颊轻抚,另一只手拿着早上送来的药瓶:“素云说还未给你上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