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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桥流水,是首都的一家知名私房菜馆,内里装修精致,被分为一间一间的独立包厢,包厢内部隐私性强,还用上了目前最好的隔音材料,确保在内会谈的人能够安心,平均消费不含酒水便高达人均3000+,即使如此,想要到这吃饭的人还是排到了几个月之后,一般情况下,店里只接待会员,很少接待外客。
“凝雪,你怎么就这么木呢?”胡海天是上顶娱乐的一名经济人,手下的艺人统共有五个,其中楚凝雪,便是最不知上进的那个,“你不是想要赚钱、想要演好角色吗?你现在演一集,也就一万块出头,你进去里面陪人家说说话、喝点酒,人家随便给你一点小费,也是几万块,万一讨好了对方,他就从手指缝给你漏下来一点资源,就够你享用不尽了!”
“可是我……”楚凝雪窘迫地低着头,她此刻甚至开始后悔,自己当初决定进娱乐圈的决定,大家都说她长得好看,她又在新闻里头瞧见,那些明星拍个广告动辄百万千万,家里的债务她实在承受不住,她实在是想钱想疯了,可她得承认,她还没有做好准备,出卖自己。
“哪有什么可是。”胡海天嗤笑出声,他倒是能理解楚凝雪的天真,可这天真是混不长久的,他们又不是什么大的娱乐公司,往上数,出过最有名气的明星,那也是圈里的三四线,说白了,他们平日里干得最多的就是拉皮条,不过这不是正常吗?现在那么多年轻好看的小姑娘小男生挤破脑袋想往圈里进,总得付出点什么,才能出人头地吧?“反正你听我话,进去说几句好话,人家叫你陪着喝酒就喝点看,陪着吃饭就吃点,没什么大不了的。”
胡海天倒没有什么觉得自己在违法犯罪的想法,拜托,他又不是什么强、奸共犯,他负责把人带到,牵线拉桥,说服一通,至于能不能把人搞上手,那就全凭里头老板本事了,这些老板个个钱多了没地方花,什么名牌包包、全套口红一样样地砸,久了基本都能上钩,反正不管他的事情。
楚凝雪还想要再说,胡海天却已经不再想听,他板起脸道:“凝雪,你再这样我只能和公司说了,你这不配合我的工作,是要违约的,到时候违约赔偿金你出得起吗?别搞得自己一身债务!”他口气很重,其实也是看清了人的本质,这楚凝雪个性软,又不太懂什么合同,随便骗骗就上钩。
“我……好,海天哥,你别生气,我这就进去。”楚凝雪终于是向钱低了头,她轻咬下唇,乖乖地跟在了胡海天的身后走了进去,此刻的她只能不断乞求,期盼里头不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叫她顺利回家就行。
位于不远处的包厢,此时门开着个不大不小的缝隙,正对着那缝隙坐着的,便是裴闹春,他穿着一身西装,正看着远处那一男一女拉拉扯扯的动作,而后这拉扯总算告一段落,后头那女孩低着头,乖乖地跟着那略胖的中年男人进了牡丹亭里面,距离虽然挺远,可裴闹春也忍不住惊叹,他这才格外明确地感知到,为什么当年秦政居然对楚凝雪最是上心,实在是连这背影,和女儿都有三四分的相似。
“裴先生,实在不好意思,我等等帮您把门带上。”进来上菜的服务员脸色糟糕,觉得是同事忘记关门了。
“没事,不打紧,这是我开的,我今天想在你们这找找灵感,刚刚关着门有点闷,我有些烦。”裴闹春挥挥手,稍作解释,人很和气。
“好的。”服务员挺恭敬,裴闹春是他们家的vip客户,事实上裴家在早些年,一直算得上是实力雄厚,只是到了裴闹春这一代,他是独子,又沉心艺术,声势才稍微弱下去,不过圈里的人都说,裴家根基稳,无伤大雅。
只不过,闷吗?她疑惑地抬头看,小桥流水的通风系统,是请人高价来做的,还有专门购入的高价洁净空气的设备,怎么会闷呢?不过想了想她也没深究,这裴闹春先生,可是国际上都有名的画家,艺术家都有怪癖,这很正常,他们反正服务好客户就行。
自我想通的服务员上完菜便下去,并顺道告诉了大厅的服务员一生,可千万别影响了裴先生找灵感。
裴闹春自是不会管服务员的眼神,原身这大画家的皮可真好用,无论做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都能归于艺术家的与众不同,就算乱发脾气,他们也会自我安慰说,艺术家个性敏感,完美,简直不能更完美了。
至于原身后头的家业,裴闹春一到便稍微查阅了一番,这一看,他便目瞪口呆了起来,这惊讶,并非因为集团里有什么漏洞、蛀虫,而是说这集团的管理,堪称尽善尽美,上下齐心,稳中求进,和谐发展,他已故的父母,担忧他沉浸艺术,走之前做了不少安排,公司对于员工也一向优待,至今未曾出现过问题,而裴宁华那已故的母亲,也留下了不少财产,并入裴氏后,更是要裴氏如虎添翼,闷声发大财起来。
他惊讶的是,秦政到底是开了多大的金手指,才能这么简单的就天凉裴破,而裴氏集团这么大的一个集团,说倒闭就倒闭,甚至没人出现干涉,这合理吗?显然不合理,可他也只能看着这些报表,僵硬地扯着嘴角。
之后裴闹春便转而派人调查起了秦氏集团,又在原身记忆里仔细翻找,这才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
这秦氏集团一是家大业大,二是在秦政入主后飞速发展,而且还黑白两道通吃,是的,秦政的事业,有一部分是见不太得光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上辈子找了那么多个替身,还能捂得死死,不让人发现的原因之一,再者中也初见端倪,在秦政和楚凝雪的合约期间,有这么几个反派女配出现下了楚凝雪面子,甚至各种构陷,秦政只消随便一弄,就要她们身败名裂,甚至扯出不少违法行为。
再者,还要怪原身引狼入室,他在发觉女儿对秦政渐渐有了好感后,便主动地提出集团可以深入和秦氏集团的合作,甚至在两人准备要结婚时,还将集团下不少项目直接同秦氏集团做了共享,他的想法挺简单,他喜欢画画、女儿喜欢科研,两人都不是喜欢管事的人,又不缺钱,既然秦政有超人的管理天赋,那当然要适当的事情交给适当的人做,以后反正是一家,让秦政管着就行。
怀揣着这样想法的裴闹春,自是对秦政没什么保留,而这之后,两家闹翻,他简单地吩咐了下属结束合作,却不知道之前的一切已经成为了隐患,他们集团不怕外部来的攻击,只怕从内部就出现了问题,两相夹击,多大的企业也保不住,秦政又是威逼利诱地挖走了几个高管,原身哪里是那种会管理企业的人,得,没多久,裴氏集团,便宣告破产。
不过这辈子,裴闹春当然不会给秦氏集团这样的机会,他也不是原身的清高性子,裴氏集团绝不会像上辈子一样,轻飘飘地便倒了,他可以保证。
裴闹春脸上全是自信,想到这又看了眼时间,他在手机上随便点滑了几下,出现的便是呈蓝色的监控画面,这是他用人工小智障盗取的停车场画面,甚至连周边几条道路的车况监控都被他一并连上。
[目标车辆出现]裴闹春看了眼,便点了点头,他立刻给事先安排好的忠心下属发去了信息,“目标出现,行动。”
这位下属,全家都在裴家工作,就算上辈子裴氏破产了,也时常来探望裴闹春,忠心不改,是完全可以放心的人,这也免去了裴闹春还需要找理由的烦恼,当然,裴闹春还是给了对方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就在这下。”秦政皱着眉下车,这两天他的心情一直不大好,此前找的那个替身,有些不识趣,居然悄悄打听起了裴宁华的情况,甚至一副想上位的模样,这要他很是不满,当机立断地和对方说了结束,结果那女人哭天喊地的,一副要寻死觅活的模样,可她哪会知道,她越是这样,秦政看着便越是作呕,这哭起来之后,那就真没半点裴宁华阳光样子了,要他连仅剩的对脸的好感,都荡然无存。
他让手下把这位替身打发得远远的,也封了相关人的口,该闭嘴的人,就要学会闭嘴,别再出来讨嫌。
今天他来小桥流水,是一位合作伙伴请来的,他有几分懒得应付对方,只不过心情不好,不想一个人呆在家里,便随便答应了,秦政下了车,他将钥匙交给了泊车小弟,手插着兜便要往里头走,可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身后传来重重地步伐声,然后有什么人一下撞到了他的身上,不知是什么的液体泼了他一身,他露出的手上、都能感觉到湿润。
“什么人?”他压抑的暴戾情绪一下泄露,恶狠狠地回头,看见的是一位大概有三十多快四十的男人,长得有几分眼熟,穿着一身西装,同样一身狼狈,而他周边,是倾倒在地上的白水,还有些许不知道是盖子没压紧,还是两人重量叠在一起,被硬生生从口子里挤出来的颜料,他手上沾到倒只是水,可这西装上,已经全是五颜六色!他一瞬间这脾气难以容忍,差点骂出了口。
“实在不好意思,秦先生,我这太着急,结果把东西打翻了!”那男人一下叫出了秦政的姓氏。
“你是哪位?”秦政压着脾气,这小桥流水,出入的都是有点背景的人,他没这么无脑,还是问问再确定这脾气发不发。
“秦先生,我以前接送小姐的时候见过你两回。”那男人笑得和气,已经爬了起来,帮着拍了拍秦政的西装,却要这颜料更是扩散看来,简直是吧秦政的衣服当做画布在创作。
“小姐?”
“是的,我们家宁华小姐以前和您同窗。”那男人仔细解释着,“我们家先生他今天在里头找灵感呢,这不,刚刚一找到灵感,就叫我立刻送材料进去了,我着急得不行,跑得太快,这才撞到了您,实在不好意思。”他神色恭敬,一脸抱歉。
秦政的脸色如同调色盘,这下已经变得很是好看,他想起来了,这男人以前送裴宁华来上学过两回,他口里的裴先生,不就是宁华的爸爸裴闹春吗?他是见过裴叔叔的,只是宁华走以后,他也没机会上门,首都说大也大,说小也小,社交圈不重叠,也就在宴席上能见面,这下,他哪有半点追究的意思,立刻笑得和善:“没事,真没事,你也不用和裴叔叔说,我和宁华是好朋友,哪会计较什么呢,过段时间,我再登门拜访。”他活像是个善良不计较的好心后辈。
“那怎么能行,我一定和先生说,这是我们的问题,谢谢您了。”那男人有些惊讶,先生说的还真没错,这秦政先生,恐怕还真喜欢小姐,这一试探就试探出来了,刚刚秦政才听到宁华两个字就变了脸,他故意放慢语速,看得一清二楚。
“没事!”秦政落落大方,决定离开,他有些遗憾地看了下身上的西装,难得和宁华的爸爸见面,还是维持好形象要好些,这副尊容出现,虽然能卖惨,可显得太过狼狈,他心情很好,才不想和男人计较,反而想感谢一番,不说别的,他今天又找到了机会和裴宁华说话了,就说一说意外碰到她爸爸的事情!
而在小桥流水里,裴闹春也已经准备好了出动,中对男女主角的初遇可是花了大篇章描述,大概屋内喝到两个小时左右,那些男人就有些想占便宜起来,然后这楚凝雪自是跑了出来。
此刻的裴闹春,正坐在庭院中间的长椅上,旁边的服务员看着他目不斜视的——艺术家,他们懂!不就是找灵感吗?这很正常,他们刚刚问过老板了,老板还说过后要联系裴先生呢,如果这画确实是根据小桥流水来的,那他要高价拍下,挂在餐厅里。
“凝雪!”男人压低着声音和怒意的声音伴随着拉开门的声音传来,楚凝雪仓皇地跑了出来,然后正正地撞在了坐太久起来转圈的裴闹春身上——
第195章 女儿她是白月光(四)~(六)
坐在包厢里, 喝着前头温热的汤,楚凝雪直到刚刚,才好不容易停住了身体下意识的发抖,今天晚上发生的一切, 超乎了她的承受能力, 虽然在被胡海天推进包厢时, 她就有了些许的心理准备,可当事到临头时,她发觉她还是接受不了。
其实在从包厢跑出来的那瞬间,她就有种“完了”的感觉,她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这一跑, 可以说是百分百得罪了包厢里胡海天说的那些大老板, 可她真的, 走投无路。
生活对有的人而言,真的是地狱模式, 她就像走进了没有出口的迷宫, 只能被困在其中。
然后,她便迎头撞到了男人的背上,那是个中年男人,看着应该和她爸差不多年纪,不过要温文儒雅很多,对方站得很稳,没被她撞倒, 看着她的眼神倒没有生气,似乎全是惊诧。
“对,对不起。”楚凝雪立刻道歉,听着后头胡海天带着怒意逼近的声音想要再跑,还没动,就被那男人拉住了手。
“小姑娘,需要帮忙吗?”
楚凝雪那时下意识地点了头,之后的事情便记不太清楚,她只隐约记得,那男人指着包厢要她进去,然后拦住了胡海天,递出了名片后和对方又说了两句话,事件便像瞬间结束一样画上了句号,然后她抓在手里的手机震动了两天,是胡海天发来的消息,他说这是个大人物,要她小心点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自己仔细点。隐隐带着点威胁的含义。
理智回笼的瞬间,心里更多的是恐慌,虽然她知道眼前的这人算是她的恩人,可隐隐又有些畏惧,生怕自己是才出虎穴,又入狼窝,只得头低低,不敢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