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恩又安慰妈妈几句让她不要着急。
上班之后,文恩犹犹豫豫的不知道该不该向方蕊安开口,这个公司里面只有和她熟悉一点。
“安安,你有钱吗?”方蕊安想下,“你要多少?”文恩说“二十万”,方蕊安惊讶的看着她问她借那么多钱干什么。
文恩就告诉她了,方蕊安听了后皱眉,“你舅舅撞了人为什么全部要你出钱。”文恩也很无奈“舅舅家有困难总是要帮忙的。”
方蕊安很苦恼,“你知道我是月光族,我只有一万多,不过你先别急,我问下其他朋友,总会解决的”
文恩忙说不用,她现在没钱,还方蕊安还不知道到什么时候,她不想让方蕊安为了自己去欠人情,她知道欠钱是什么样的感觉。
昨天妈妈打过电话之后,文恩的舅妈也打了电话,意思就是向文恩借钱,客气点说是借钱,伤感情点说就是要钱。
文恩说“舅妈,我刚毕业没那么多钱的,我妈前段时间生病了。”
舅妈可能是向别人借钱的时候这样的话听得多了,“做人不能忘恩负义,你想想你们当初困难的时候我们是怎么帮你们的,你别忘了你妈躺在手术台上的时候是谁出的钱,听你妈说你进了大企业,认识的有钱人肯定多,你就不能开口借钱吗。”
文恩不说话,她知道舅舅一家帮了她们家,她知道当初妈妈躺在手术台上需要钱做手术的时候只有舅舅一家拿出来四万块钱,她记得当时她跪在舅舅的面前谢谢他肯出手救了妈妈一命。
她也不会忘记舅妈用这样的语气在母亲面前说过多少次,每次她说的时候,母亲都是一副亏欠愧疚,他们是施过恩,所以他们一直以救世主的身份口气说话,这个事情被说了四年,母亲难受了四年,母亲知道欠了他们家的钱就处处谦让,家里面的东西他们说要什么拿什么缺什么拿什么,农活更是帮他们家做了不少,就这样他们还是不领情,一直说这是理所应当的。
她们说过会还钱,这样还不够吗,要她们怎么低到尘埃的谢恩。
“舅妈,我知道你们对我和我妈很好,你们的好我就记一辈子的,那四万块钱我一定会还的,舅舅出这样的事情,我也很着急,但是我再说一次,我只有两万块钱,我会全部邮寄回去,其他的我也没办法。”
“我说了这么多,你到底听进去没有,怎么就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亏你舅舅还对你好,你姥姥说的对你就是个拖油瓶,对你好也是白搭,你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你舅舅住牢。”拖油瓶好久没人这么叫她,如果不是今日提起,时间久得让她忘记自己是个拖油瓶。
文恩苦笑,“我真的没钱。”就挂了电话,她能想象到舅妈是那边是怎样的咒骂她,她又会对母亲说什么难堪的话,这就是欠钱,欠的不仅是钱更是尊严。
她忘记不了,小时候上学,舅舅家的儿子也就是她的表哥在同学面前怎么叫她的,说她是叫花子拖油瓶,同学都嘲笑她,文恩为了这个还和他打架,最后回家还是被母亲领着去舅舅家道歉,后来回到家母亲抱着她痛哭出声,在被表哥抓伤的时候文恩没有哭,但是看到母亲哭她也哭了,“妈,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和他打架了。”
张文英摸着女儿的脸心疼,“恩恩,你没错,是妈妈的错,你不是拖油瓶,你是妈妈的幸运宝贝,咱不听他们胡说。”
只要妈妈说她不是拖油瓶那她就不是拖油瓶,后来那个表哥再怎么挑衅她,文恩再也没和他打过架。
她一直很努力,很努力的让妈妈过的更好,很努力的还掉那些钱,很努力的过适合她这个年龄的人应该过的生活,但是总是有不断的现实告诉她,不可能,那是奢望。
文恩拿出手机翻了一遍不知道该找谁借钱,她能找谁借钱,她在这个城市除了方蕊安还有谁能借钱,本就阴凉的楼梯间现在更加的阴森阴凉。
电话号码翻到易韶凯的时候,文恩又想起他那天晚上的提议,犹豫迟疑深呼吸几次才鼓起勇气打通电话。
电话一直在嘟嘟响,每响一下都凌迟着文恩的心,她坚持的可笑的尊严在一点点的消失,此刻的动作在告诉她她曾经固执的坚持有多可笑,就像一个路边的叫花子本来就食不果腹还坚持强调不接受施舍。
易韶凯好像在睡觉,声音里面透露着慵懒沙哑,文恩在易韶凯喂之后轻声出口,“易总,您好,我是文恩。”
易韶凯拿开手机上面的显示的确是文恩,“有什么事情吗?”
文恩商量着说,“易总,我能先透支二十万的工资吗?”这是她想的办法,用工作抵押,不知道他会不会同意,除了这个她真的没办法了。
易韶凯反应了一下,“你签的是一年的合同,一年你的工资大约是六万,我为什么要透支给你二十万。”她声音没有那天晚上给他说话时候的盛气凌人,只有小心翼翼试探讨好,好像害怕哪一句话说错他会挂掉电话。
“我可以和公司签约,直到工资达到二十万为止。”
“对公司来说,我不会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公司会不断的招新人,注入新的血液,并不是缺了文小姐就不可。”
文恩急着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能向公司借二十万吗?我的工资用来偿还,等到合同到期,如果易总觉得我不适合再签约,我会把透支的余额还给公司。”
易韶凯沉默一会儿,文恩觉得手心都出汗,她很少求人,更何况现在是求易韶凯。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对啊,他为什么要相信她,就因为她是他的员工,还是新进员工,他为什么要冒险相信她。
“不知道文小姐拿什么保证呢。”文恩张张嘴也没说出话来,“对不起易总,打扰您了。”她没什么保证,她没有担保人,她一无所有,她拿什么保证。
“你如果以可可的名义借的话,我可以考虑一下。”
文恩死死咬着嘴唇,他一定要这么侮辱她吗,“对不起,易总,我仅以您的员工的名义,打扰了。”
文恩呆坐在楼梯间,眼泪顺着脸颊流下来,她又走到了胡同里面,她又回到了四年级时候的死角,挣扎却怎么都解脱不了。
电话响起,“求助于人的时候不能先挂电话。”
文恩擦掉眼泪坐好,她已经说不借了,“易总,打扰您很抱歉,我不借了。”易韶凯不理会她的道歉,“你现在很缺钱?”文恩觉得这是废话,如果不缺钱的话怎么还会借钱。
“嗯。”
“我又重新想了一下,可以透支给你。”
文恩重新燃烧了希望,“先不要高兴,但是你必须承认自己是可可。”文恩还挂在脸上的笑跨下来,他为什么就一定要揪着这个问题不放。
“是不是有这么重要吗?”文恩声音幽幽。
易韶凯摆弄着睡衣的腰带,语气相当幽怨,“因为你不是那个被留在房间的人。”
这是易韶凯最计较的事情,文恩想如果时间能够倒回,她的生物钟不要那么准时,她一定要等到易韶凯先离开。
“对那天的事,我只能说抱歉。”
“这么说的话你是承认自己是可可了。”文恩沉默,她承认与否他都已经知道她就是那天的女人,他为什么一定要让她亲口承认,一定要让她面对这些难堪。
易韶凯爆发了一串让文恩咬牙切齿的笑,有这么欢乐吗,“明天上班来我办公室。”
文恩觉得易邵凯最后的那阵笑就像是顽皮的小孩用棍棒戳着地上的蚂蚁,看那只蚂蚁毫无方向晕头转向的乱撞一样的恶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