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夏王。”张德忠走到软墩边上,坐了下来,一名张氏女子端来了茶水,放在两人的面前。
窦建德眯起了眼睛,道:“老人家,值此深夜前来,不知有何贵干?”
“夏王,今夜就是最后一日,难道夏王不担心吗?”张德忠不答反问。
“担心?有什么好担心的?”窦建德微微一笑,他放下了茶杯,正色道:“自从大业七年我决意造反以来,就已经不畏生死。当今陛下仁德,在我最为危机的时候,救援了河北百姓,我这才决意重新归附大隋,为大隋效力。而陛下英明,不以臣忤逆,反而重用我,可以说,我的这条命是捡来的,又有什么值得担心呢?”
“再说,如今大河两岸,大部分郡县遭灾,陛下下令开仓放粮,并让我主持赈灾事宜。我只能说,我问心无愧,自然不用担心。这人嘛,固有一死,能为国家而死,为大义而已,我窦建德,死,不后悔!”
窦建德缓缓说着,脸上波澜不惊,看不出半分的畏惧。
张德忠忽然笑了,一双浑浊的双眼看着窦建德,道:“我等虽然是济北郡的百姓,可是也曾听说夏国在夏王的治理下,蒸蒸日上。而夏王的仁德,却是遍布河北,人人称颂。如今看来,所言不虚。”
“老人家慎言,夏国已经不复存在。而非大隋国姓,不可称王。我蒙陛下恩德,又岂敢以夏王自居?只要此间事情一了,我就上书陛下,去除夏王的称号,改成夏国公。”窦建德缓缓说道。
张德忠捋着花白的胡须,道:“夏王,我已经和族人商议过了,就算明日找不到凶手,我也会将夏王放回。”
窦建德一愣,摇摇头,道:“不可。老人家若是将我放走,怎么向族人交代?”
张德忠正色道:“夏王,诚如你所言,当今陛下英明,怜惜百姓,因此才会在大河以北各县赈济灾民。这些事情,老朽已经让人查探的十分清楚。夏王可能不知道一件事情,在其他各县,并没有发生有人被毒杀的情况。”
窦建德沉思着,道:“老人家,你的意思是?”
“很显然,张老三一家七口的死,显然是有人刻意所为。而崔县令已经仔细盘查过了,不仅仅是张老三被毒鸠,开药的大夫一家,也全部被人勒死,至今凶手不明。”张德忠说道。
窦建德略略沉思,立刻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道:“这是幕后主使人为了灭口,因此将大夫一家全部杀死。”
“正是因为如此,老朽和族人一致认为,是有人故意捣乱,想要破坏大隋天子赈灾,破坏大隋官府与百姓的关系。而这个幕后主使人,目前还不清楚是谁。”张德忠说道,在没有证据之前,他不会乱说。
窦建德眯起了眼睛,这个张德忠,年纪虽然很大,看起来也貌不惊人,可是脑子却非常清楚。
“陛下开仓放粮,对于百姓来说,是莫大的功德。老朽不想因为七条性命,而坏了更多人的性命。”张德忠说道,他指的的是千千万万的灾民。如果夏王身死,大隋天子必然龙颜大怒,不再赈济灾民。那样的话,张氏一族会遭殃,余下的百姓恐怕也会因为缺乏粮食,而被饿死。
“可是,七条性命,绝不能就此罢休。”反而是窦建德觉得心中不安。
张德忠摇摇头,道:“七条性命虽然宝贵,可是和千千万万的灾民相比,根本微不足道。”张德忠说道,他为了说服族人,花费了很大的力气。被毒鸠的是张氏族人,如果张氏族人不追究,此事应该会暂时揭过吧?
窦建德是聪明之人,并不需要点透,就明白了张德忠的意思。他表情严肃地站起身来,朝着张德忠施礼,道:“老人家仁厚高德,建德不及,请受建德一拜!”
张德忠赶紧站起身来,道:“夏王如此大礼,岂不是折煞小人?”说着,急忙扶起窦建德。
窦建德道:“老人家,我窦建德在此发誓,早晚一定将凶手抓获,亲自送到张氏族人的手中。”
“不,国有国法,如果抓住了凶手,只要按照国法严惩即可。私刑,千万动不得!”张德忠又道。
这一次,窦建德更为惊讶了,这个老人,竟然如此的深明大义,让窦建德十分佩服。
张德忠说完之后,拱拱手,道:“夏王,天色不早,老朽告退。还请夏王好好安歇,明日一早,我就派人送夏王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