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渔不言不语,一如谢婉妤这七年来的模样。初成亲时,谢婉妤软言安慰,沈克己却像是被戳到了痛处的狗,勃然变色。之后,谢婉妤就学会了将心疼藏在沉默之下。
两人谁也没有说话,相顾无言地重新上了床。
一张床,两套被褥,泾渭分明。沈克己彷佛不经意地翻了个身,背朝阿渔。
阿渔想一脚把这个贱人踹下床,想了想,只得按捺下冲动,也佯装不经意地转了身,细细整理原身的记忆。
阿渔:“……”只有更渣没有最渣!
第26章 完璧世子妃1
谢婉妤是齐国公府的掌上明珠,才貌双全,真正的天之骄女。十七岁上嫁给荣王世子沈克己,谁人不夸郎才女貌,天生一对地造一双。
心系沈克己多年的谢婉妤对这桩婚事满怀憧憬,却在本该甜蜜旖旎的新婚夜,被人当头一棒,打得头晕目眩,她的丈夫竟是天阉。很傻很天真的小姑娘满心满眼都是爱人,没怪沈家骗婚,还反过来安慰难堪的沈克己,并且发誓保守这个秘密。
这一保守就是七年,纵然是一场无性婚姻,但是谢婉妤甘之如饴乐在其中。与她而言,只要能和心上人幸福快乐地生活在一起,就算不能生孩子又何妨,他们可以过继。
这个傻姑娘没发现,这段感情只是她一个人的独角戏。
久负大恩反成仇,谢婉妤对沈克己的包容维护牺牲,成了他最沉重的精神负担,他越来越不愿意面对谢婉妤。
虽如此,沈克己还是尽量扮演着深情丈夫的角色,哄得谢婉妤对他死心塌地。
若是阮慕晴没有出现,也许谢婉妤能稀里糊涂地幸福一辈子。
可惜,阮慕晴出现了。这个女人颇有些神奇,有许多稀奇古怪的点子,且做出来的诗词歌赋令世人拍案叫绝。
最神奇的是,彷佛沈克己的隐疾就是为了替阮慕晴守身如玉而存在,在她身上,沈克己的毛病不药而愈,不举变成了金枪不倒。
这样的女人,沈克己如何不爱,简直爱到了骨子里,爱得再也看不见别的女人,包括谢婉妤。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有了对比,谢婉妤才知道,沈克己从来没有爱过她。
饶是如此,谢婉妤还是舍不得放弃这段感情,在周围人的劝说下,忍痛同意纳阮慕晴为妾。
然谢婉妤愿意,阮慕晴却不愿意为妾。‘宁为穷人妻,不为富人妾’这句话阮慕晴说得掷地有声。倘若她言行和一,倒敬她三分傲骨。这女人却是嘴上说一套做的又是另一套,暗中与沈克己继续往来,形同外室。
是可忍孰不可忍,谢婉妤对沈克己彻底死了心。她的性子,爱之欲其生恶之欲其死。当她爱沈克己时,她心甘情愿守活寡终身无后,还替他背下不能生的黑锅,成了全京城最有名的妒妇。甚至愿意放下骄傲,接受阮慕晴进门,只为给他留个后。当她不再爱沈克己,就要这对奸夫淫妇的命。
只最后丧命的那个人却是谢婉妤自己。镇守边关的齐国公谢威被揭发通敌卖国,谢家被满门抄斩。
罪不及出嫁女,谢婉妤没有被牵累,只被褫夺世子妃称号,卖国贼的女儿怎么配做皇家媳妇。荣王府顾念旧情,没有将她赶出家门,而是将她荣养在庵堂。
这一家人惯会装模作样的,一面利用谢婉妤赚取仁义的名声,一面暗中下药送她上路。只有谢婉妤死了,沈克己才能理所当然地娶阮慕晴啊。
绝望之下谢婉妤用身上所有首饰换来一套红衣,纵火自焚。传说穿红衣自戕,死后会化作厉鬼。
可厉鬼哪是这么容易成的,阿渔无声一叹,幸好,遇上了她,不然怨气难消不得投胎,只能魂飞魄散消亡于天地之间。
天亮了,二人起身。
白天,沈克己又成了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完美丈夫。用早膳时,他体贴地夹了一个汤包到阿渔碗里:“小心汤汁。”
阿渔微微一笑。
用罢早膳,漱口的沈克己不经意间瞥见阿渔碟子里躺着一只微微发干了的汤包。自己给她夹的食物,她从来都会开开心心地吃完,不过这个念头一闪而过,沈克己并没有多想也没有多问。
略作收拾,两人前往荷香苑向荣王夫妻请安。荣王是个闲散王爷,在宗人府挂了个虚职,无须上朝。而沈克己品级尚低,也无上朝资格,遂这一大早,也能在府里见到父子俩。
将将走到门外,就听见是孩童清脆漫烂的笑声,天真无邪。
“咱们安哥儿今天早上吃了什么啊?”荣王软着声音逗膝盖上的长孙安哥儿,安哥儿是庶出二房的嫡长子,刚满三岁,生得玉雪可爱,观音菩萨身边善财童子似的。
安哥儿连比带划地说,小奶腔逗得大家笑不自禁,只荣王妃的眼底划过一道冷色。
荣王揉着他的小肚子:“你这么厉害,吃了这么多。”一转眼看见了进门的沈克己和阿渔,脸上的笑容微微淡了几分。
落在众人眼里,各有思量。
满府皆知,因为世子妃不育而世子死活不肯纳妾开枝散叶一事,荣王对长房夫妻颇有不满。
依着他们,恨不得世子深情到底同时世子妃一直这么善妒,这样,他们才有机会把儿子塞过去不是。
阿渔对上首的荣王夫妇行了个万福礼。
荣王淡淡点头,荣王妃则是满面慈爱的笑容。
其他人各自见礼一回。
安哥儿抱着胖爪子奶声奶气地说:“见过伯父伯母。”
沈克己笑了笑。
阿渔露出亲和力十足的笑容:“安哥儿今天起得这么早?”
众人吃了一惊,往日里,谢婉妤对几个孩子客气有余亲近不足,都认为她是自己生不出就不喜欢小孩子。
今天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更出人意料的是,安哥儿竟然主动跑了过去。
阿渔笑盈盈地摸了摸小家伙胖嘟嘟白嫩嫩的小脸蛋。他们哪知道谢婉妤不亲近孩子,只是怕引得沈克己多想。
安哥儿一脸幸福,激动得小脸红彤彤的,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好高兴好高兴,高兴地话都不会说了。
因儿子这没出息样吃醋的二少夫人笑着道:“今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他就起来了,还主动跑过来说要给长辈请安,我就带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