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1 / 2)

那是某天的中午,姜芷芃在电梯附近的休息区吃饭,沈奕衡看见她,笑了笑,走过来坐在她的对面。

a公司没有员工食堂,中午大家通常出去吃或叫个外卖。如果叫了外卖又不想对着电脑吃饭,就只好选择到电梯边的这一片休息区。休息区零散几张桌子,吃饭时间常也是客满的。那天她一个人吃饭,独自占领一张小方桌。沈奕衡从电梯里下来,远远看见她,径直走过来坐到她对面,还回头和相熟的同事点头打招呼。

他嘴角挂着他惯有的微笑,聊起自己的事:“昨天和原来吉他社的朋友吃饭,还有人问起你,问我怎么没把你叫来,问我们怎么分的手。”

休息区人来人往,不断有熟面孔经过,也不知他为什么要在这里说这样的私事。她甚至看见jane从电梯上下来,仍旧蹬着七寸高跟,朝他们这边居高临下地扫视一眼,笃笃有声地走掉。他就在这时候说:“我出国之后,以为我们至少能保持联系,你为什么删了我的微信?”

事实上他出国以后,他们还保持过短暂的联系。他初到异国,很多事情还不大适应,有时候还向她抱怨几句,比如每顿吃匹萨吃到吐,上课老师讲话听不懂,感冒了,跑了好远,才在中国城买到川贝枇杷露止咳糖浆……有时候是隔着时差,有时候是她故意的,她总是隔上好几个小时才回答一个“哦”。一两个月过去,他们的聊天渐渐就少下来,他的朋友圈倒越来越丰富,在学校参加party,开车去郊游,新面孔的同学和朋友,一起去迪斯尼乐园,好莱坞日落大道,还有那个裸·体海滩……

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不同的阶段,会遇到新鲜的人和事,会同过去渐行渐远。他们那时候已经分手了,她觉得他过得挺好,再也不需要她了,而她也有下一段人生需要经历,不想和过去牵绊,就删了他的微信。

他也没有要求再加,毕竟两个星期也说不上一句话,他可能也没怎么注意。

现在他问,她就笑笑说:“那么多年前的事了,我早不记得了。”

她现在倒是有他的微信,已经不是原来那个号了,不过他是人见人爱的群主,估计全公司的人都是他的微信好友。

他的手机这时候来了消息,他看了看,一扬眉,弯起嘴角笑了笑,抬头说:“我得走了,jane在找我。”

她继续在那里把饭吃完,吃完之前,手机里来了新的好友邀请,是他原来那个号,头像还是他大学里的样子。她接受了,他发过来一条消息说:“这次别删了。”

他这个人,她愈发看不懂,她很难想象他旧情难忘,然而他又总那样高调地做出这样暧昧的举动,让她摸不着头脑。

第二天沈奕衡用那个原来的号码问:“中饭什么打算?出去吃?”她和李安然早就约了饭,所以回答说:“约了李安然,你要不要一起来?”

他停了一分钟,回答说:“那就下次吧。”

对于李安然来说,任何一天都是阳光灿烂的一天,这天似乎又特别兴致勃勃,一早上就来叫她:“中午请你吃饭,我们去吃大闸蟹。”

她起先是抗拒的,大闸蟹虽好,中午吃未免不尽兴,而且一下午都会觉得满手腥,感觉对不起自己的键盘。无奈李安然喜形于色,坚持要去,告诉她:“有喜事啊,一定要庆祝一下。”

既然有螃蟹吃,她又屈服了,也好奇李安然有什么喜事。李安然是藏不住话的人,连餐馆都没坚持到,走在人声喧哗的马路边上,就忽然说:“前两天家里给安排了个相亲,聊得不错,后来还约了平安夜再约一次。”

那时候街上人头攒动,车来车往,正是正午阳光热烈的时候。她们跟着大队人马穿过斑马线,李安然象往常那样挽着她的胳膊,凑过来,说得有点沾沾自喜:“你猜是谁?就是贺宇川。”

她脚下一顿,不自觉地停在斑马线中央,一下子落到李安然的后面。四周的人群呼啦啦从她身边走过,李安然回来拉了她一把,她才倏然回神。

李安然回头问:“怎么了?”

这叫什么反应?她都觉得自己不可理喻。理智回来,她只笑笑说:“世界太小。这下你是不是也得叫我大姨妈了?”

早上贺宇川还和她在微信上闲扯了几句。一大早她正忙的时候,他没头没脑地问:“跳槽的事考虑了吗?”

她那时候回答:“考虑了,不跳。”

他又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来我公司要不要?”

她怔了一怔,万万没料到他会这样问,所以说:“去你那儿?你给我什么职位?”

问了她其实就后悔,直觉他是在开玩笑,要说,秘书,扫地的,看大门的,就你这种又不中看又不中用的大佛,可以在这里面选一个。没想到他回答:“你想要做什么?随你挑。”

她又是怔了一怔,隔着屏幕,她也看不出他是认真的,还是语带揶揄的,想了想,反正她是绝不会想去的,回答说:“谢谢不用。我要脸,已经被你拒绝过一次,好马不吃回头草。”

她以为这肯定是他们这段对话的结尾,当时又在忙,放下手机去做别的事,快吃午饭的时候才发现,十几分钟之后他还发了一条信息过来,说:“姜芷芃,有件事想和你说。”

她当时没空聊天,也没有回。这时候她心里一哂,明白过来,看来他说的是李安然的事。

那条微信她一直也没有回。反正都已经知道了,她一点也不想再听说第二次。

周末李安然兴奋地拖她一起去血拼,喋喋不休地问她:“贺宇川喜欢什么风格?淑女还是萌妹?”她帮着挑了几身,黑的白的,深浅不一的棕色和灰色,都线条流畅图案简单。李安然又撇嘴:“你是帮我挑他喜欢的吗?怎么都跟你穿的差不多?”

她又使劲回想,殷玥海那时候穿的是什么风格?他大约也是喜欢的吧。所以又给李安然推荐一堆高靴短裙时尚潮流的样式。

最后她陪李安然去美发厅做头发。走了一天,她累得后脚跟痛,摊坐在椅子上。李安然去洗头,有发型师过来问她要不要也剪一个,她摇头拒绝了。李安然洗完头回来,湿漉漉地坐在镜子前等发型师,忽然又若有所思地问:“那天,我告诉你我在跟贺宇川约会,你为什么一脸不赞成的表情?对他有哪里不满意?”

有吗?似乎并没有。从任何角度看,他都是个优秀青年,除了嘴巴贱一点,人高傲一点,确实找不出什么太大的缺点。如果是他在意的人,他甚至可以很细心周到,光看看他把贺宇静宠上天的样子就知道。所以她想了半天,只找出一点可以解释的理由:“也没什么……他,好象没有婚房吧。”

其实李安然哪里需要她的意见,根本已经认定贺宇川是天上有地上没有的良人,马上用暂时没有,但前途无量之类的理由来反驳她。她笑着听在耳朵里,思绪又不知飘到哪里去。美发厅里人人来人往,她的四周象被一圈移动的布景板包围,心里却有点空,这些年的往事又一件件在眼前走过,仿佛又回到湖中央,四周只有空气的回音,静得听得到树顶走过的沙沙风声。

她和贺宇川认识了九年,做了九年不伦不类的亲戚,如果有人倾慕他,她自然是应该竭尽全力替他欢喜的,包括添柴加火,把倾慕他的姑娘打扮成他喜欢的模样。

李安然的发型师终于过来,问李安然想把头发剪成什么样,李安然又回头问她:“贺宇川喜欢什么样的发型?”

她回过神来,说:“黑长直吧。”

李安然望着她意味深长:“就是你这样的?”

她笑了笑回答:“我也是瞎猜的。技术宅不都喜欢黑长直吗?”李安然“哦”了一声,才回过头去。

美发厅的装潢时尚奢华,头顶的灯光尤其晃眼。她侧头看见镜子里自己的影子,眉峰微聚,神色淡然,嘴角倒还挂着笑意,身后是一把黑色直发。除了大学里那一年,她一直留着长发,大半是为了图方便,不想要经常打理。不知为什么她会本能地觉得贺宇川喜欢黑长直,这时候转念一想,伸手招来刚才那个发型师,告诉他:“帮我把头发剪了吧。”

发型师问:“剪到哪里?”

她指指耳根:“这里。”

发型师吃了一惊:“这么短?啧啧,头发又黑又密,留了很久吧?不会舍不得吗?”

她摇头:“不会。”

就象沈奕衡说的那样,她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不论多喜欢的东西,决定要放弃也就放弃了,决计不会一步三回头。

第22章 另一种告白(2)

圣诞节前的那个周末她还见过一次贺宇川。这一次是贺宇静的生日,她还记得欠了贺宇静一只生日蛋糕,所以特意提了蛋糕去那家上海餐厅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