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小可怜 四喜汤圆 3361 字 2天前

萨拉杰神气地从地缚灵身边路过, 头也不回, 他身上的皮毛已经快要长好, 比半个月前骏勇帅气多了。

荆雨笑起来,“是我家阿杰超级乖,不想给你添麻烦。”不过说完他又有些心疼, 把狗子和猫猫独自留在家中,它们该多寂寞啊!萨拉杰性格冷淡,也不爱和地缚灵一起玩, 或许他上班的时候可以把它们带回特殊刑侦司的别墅, 别墅外的小院很宽敞,小区也安全, 能让两只懂事的崽崽舒展开来自由活动。下班后,如果萨拉杰的体力能跟得上, 他不介意放弃公交车和地铁,走路回家, 只需要两个小时,也不会给任何人添麻烦,等到手里的积蓄宽裕些, 他就买一辆代步车。

地缚灵不信他的鬼话, 切入到日常闲聊状态,拆开一盒烟咂巴烟嘴道:“今天工作怎么样?顺利吗?”

他是真的闲,无法跨出小区范围一步的话,他每天所能做的就只有玩手机和修炼,他不可能找普通人类解闷, 普通人类看不见他,他也觉得油盐酱醋的生活乏腻,荆雨到来之后,他的日子才终于趣味起来。

“嗯……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学,而且我也想多了解大家一些。”荆雨认真道,“这样才能帮上忙。”他把这一整天只是单纯地和邵然出了一趟外勤的事情和地缚灵说了,抓到凶手的人不是他,他还没能体现出自己在团体中的价值。

他有些困惑,当初邵然既然邀请他加入组织,那么到底是看中他什么呢?论武力,他比之其他剑灵多有不如,论智慧才干,他也没什么特长。

“唔,加油啊。”

虽然地缚灵并不觉得他毫无用处,以特殊刑侦司司长邵然的性情来推断,那个外热内冷的男人怎么会容许自己的治下有吃干饭的废物呢?况且邵然对待荆雨的态度很微妙地与其他人不同,更加客气温和,甚至有些小心谨慎的味道,令人深思。

还有那头名叫裴澜之的魔物,只差没把荆雨含在嘴里了……

地缚灵见荆雨这副一无所知的样子,轻轻叹了一口气,没办法,据志怪传记里记载,极少出世的剑灵在感情方面都要迟钝一些,他有心想要提醒,憋着难受,但又无从出口,他总不能说,我看那姓裴的对你居心不良,你要小心一点吧。

萨拉杰四处闻来闻去,在外面的花坛爽爽快快地尿了几次,又拉了便便,彻底舒坦了。

荆雨作为新任铲屎官,笨拙地清理着地上的污物,地缚灵蹲在一旁抽烟,就是上一次邵然给他的那盒,因为滋味好,他抽得非常节省。

不过,就在荆雨处理完便便顺手给萨拉杰擦屁屁的时候,身旁的年轻男人忽然站了起来,那双本该邪气狡黠的双眸一时间像是遮盖了层迷茫的薄雾。

“怎么了?”荆雨疑惑道,他原本还想问一问地缚灵有没有推荐的车子品牌和型号,周末他想去看车展,结果发现萨拉杰倒退两步,戒备地看向了地缚灵。

年轻男人摇摇晃晃地向外走。

他从未见地缚灵这样反常过,他怔愣之后赶忙跟上,其间呼喊了面前人两次,但地缚灵却毫无反应,他又不敢用力去拍地缚灵的身体,生怕哪里一个不小心把他的灵体拍散了,只得在后面紧紧缀着,看看地缚灵到底是遇见了什么事。

萨拉杰别看平日对地缚灵漠不关心,这会儿它两次绕前想要知道地缚灵出了什么事,拉长的狗链猝不及防还把年轻男人绊了个踉跄。

不过地缚灵站直后依然没有转移注意力,雨水从年轻男人光洁的额头滴落,打湿了发丝,划过鼻梁,而男人正向着小区的正东方向走去,脸上也渐渐显露出一点焦虑的情绪。

那是年轻男人曾经带领他找到天台的方向。

他的嘴唇开开合合,荆雨不得不凑近了凝神细听,“什么?”

“眼。”

荆雨怔住,“眼?”

迷雾遮盖了男人的眼眸,他将手指轻轻放在唇边,“嘘,不要把它吓跑了。”

说完这句话,年轻男人就消散在了空气中。

徒留下荆雨和狗子二脸懵逼,荆雨越想心越慌,绕着楼道喊了地缚灵几声,然而男人就像是沉睡了一般,再没给过回应。

荆雨生怕他出事,犹豫着要不要给邵然打一个电话,结果没想到,他先一步接到了邵然的通知,“林芷出事,速归。”

林芷肩负着转移红痕的任务,她像往常那样拎着包出门,以人间界法医的身份去了第一军医院,然后就在她顺利使用法术将红痕的身体收入空间,留下移花接木的假货,并和邵然报备工作完成的十分钟后,她整个人就从邵然的感应中蒸发了。

邵然让他直接回别墅,荆雨一路紧赶慢赶,夜幕降临,重新回到别墅的时候,却发现邵然和陆风早已经离开了,现下,宽敞明亮的客厅内,沙发上,只有一个人伸长了腿,穿着舒适的棉布拖鞋踩在手工地毯上。

在看到这个人侧颜的时候,荆雨甚至以为他是陌生人,直到男人转过头。

裴澜之的发丝还滴着水,然而却不再拥有以前那头垂顺至背脊的长发了,他沉溺地注视着他,耳鬓削薄的碎发清爽至极,更加将他越见深刻的五官凸显出来,在灯光下投出仿佛镌刻的阴影,他的笑意清浅,却有一种隐含的宠溺味道,蜕皮期过后,他比之前更成熟年长了,男人虎狼一般的掠夺气息禁不住流露在外。黑色浴衣的领口,露出一截戴着项圈的脖颈,优美的锁骨藏在暗处,他见荆雨气喘吁吁地回来,站起身道:“别慌,先喝口水,还有我在等你。”

荆雨的脸色顿时变了,他干站在客厅的廊道口,在这一瞬间,他想到了无数种接起男人话题的方式,询问男人这些天的身体状况,何时剪短了长发,邵然和陆风去了哪里,但最终,他一拧头,转身就走。

他走进别墅时就发现了邵然惯常停车的位置上,那辆路虎失去了踪迹,他们没有等他一起行动,林芷失踪事态急迫,他可以理解,但完全没有必要让他重新回到别墅。

唯一的理由只有一个,裴澜之需要他。

“荆雨!”裴澜之被他一声不吭离开的举动吓了一跳,像是有些忐忑地追到玄关,“对不起,我听邵然说了,之前我不知道怎么回事昏了头,伤到你不是有意的……我也不太记得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关系。”荆雨硬邦邦地回答,说完继续穿上鞋。

“你要去哪儿?”裴澜之小心翼翼地问他。

荆雨攥紧拳头,“我要去找林芷,她现在有危险!”

裴澜之过去拦住他道:“邵然他们已经过去了,我们只需要再等一等,很快会有消息。”

“那你在这里等。”

“你知道上哪儿去找吗?”察觉到荆雨刻意地想要避开他后,裴澜之蹙起眉。

“我不知道。”但荆雨仍旧固执地想要出门,直到被裴澜之一把攥紧了手腕,男人用像是诱哄孩子的语气安慰他,“乖,别去了,你看你的额头,现在还红肿着呢,疼不疼?我给你擦点药吧。”他拉着荆雨向温暖的客厅光源走去。

他的话语温柔,行动却是不容抗拒,荆雨挣不开他仿佛手铐一般的禁锢,往前迈了几步。

直到身后的荆雨被他拽了一个踉跄,裴澜之才察觉不对转回头来,随后他整个人就犹如被雷劈中,身体僵硬,心脏险些成为灰烬。

荆雨就在他触手可及的地方,用另外一只手的手背擦过眼眶,哭了。

眼泪从荆雨清秀的鼻尖滴下,小小一颗,晶莹闪烁,可是紧接着,他漂亮的眼眸实在是盛不下了,泪珠一颗一颗滚落,像是诉说着泪水的主人有多委屈。

裴澜之感觉自己的心头就像被扎了无数刀,剧烈的疼后是难以压制的惶恐,他哪里舍得他哭泣,可是就在眼前,他把他的宝贝弄哭了!

“别……别哭,对不起,是我不好!”裴澜之从石化状态解除,手足无措地想要去擦荆雨脸颊上的水渍,他也真的伸过手去,却被白皙的脸一躲,顿时三魂去了七魄,语无伦次道:“是我不对,你想要去找林芷,是应该的,我们立刻出发,好不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错了……”

曾经最让他痛苦的记忆中,就有这样一幅画面——荆雨独自被困锁在庭院中,奋力爬上墙头,想要脱离却无计可施。膨大的花朵一样艳丽的烟火在视线的远方绽放,而他的荆雨,带着满身的伤痕,从高耸的墙下找到了一块砖的空隙,苍白的脸努力寻找着最合适的位置,他想要看烟火,那时候,那双眼睛,就像现在这样,盛满了对自我的否定和厌弃——那是一种近乎病态的自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