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意思?
宁悦简直莫名其妙,忍住心里的焦躁,她决定不绕弯子,往里走了一步,直奔主题地问道:“主编先生请我来,是对我的作品有什么疑问么?我听编辑说你压了我的稿子没给通过,如果有什么不满意的地方,我可以修改。”
她这么说,对面的男人终于开口了,半勾起的嘴角流露出一股讽刺的意味,眼神不见缓和,反而更为刺人:“呵,宁小姐真是贵人多忘事。不过也对,堂堂楚氏集团的大小姐,不记得我们这些普通人也不奇怪。”
“……”宁悦傻眼,对方这莫名其妙的敌意算怎么回事?
毕业后她一直宅在家里,没出去工作过,也没什么与人相处交流的机会,所以应该不存在得罪了什么人的可能吧?
男人微微抬了抬下巴,趾高气扬地说:“既然宁小姐不记得了,那我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陆见,是这家编辑部新来的主编。特意叫宁小姐过来只是对宁小姐的工作方式感到意外,想要和你本人协商顺便调节一下而已。”
这下换宁悦不说话了。她睁大眼睛,精致白皙的面容上神情有点儿恍惚,眼神闪闪烁烁的,有点儿像是无话可说的……心虚?
没错,在听到陆见这个名字时,宁悦第一反应是欣喜,随之而来的却是无可奈何的心虚。
见状陆见眉眼更冷了些,嘴角的弧度也稍稍拉平了几许:“宁小姐不说话是什么意思?”
宁悦拽紧了包,确认道:“……你是陆见?”
陆见哂笑一声,起身绕过宽大的办公桌走到宁悦的对面,居高临下地看着因为穿了高跟鞋到他眼下方的宁悦:
“怎么宁小姐认识好几个叫陆见的人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宁悦解释,“我只是不太确定……”
不确定眼前这个眼神冷漠语气也冷漠的人就是她记忆中那个嘴巴有点儿坏但人却很好的少年。她原本就记不住别人的模样,而一旦当那些她原本了解并加以区分的特质也改变了之后,她仅有的那点儿底气也随之变得不足。
“如果宁小姐认识的陆见是曾在附一中念过三年高中的人的话,那么我想我就是。”
这个阴阳怪气的语气……宁悦有点无奈,她只能转移问题:“所以,你回b市了?”
陆见走到窗户前,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来。他背对着阳光,让人看不清他脸上的神情,只是语气中却夹杂着一份自嘲的意味:“是啊,很抱歉,我又回b市了呢。”
“那陆老师呢?也跟你一起回来了吗?”
陆青止,陆见的小叔,同时也是宁悦高中三年的班主任。
陆见语气淡漠:“回来了怎样?没回来又怎样?”
这样的陆见,对宁悦来说,有点陌生。
曾经,在高中三年里,陆见算是宁悦唯一的朋友。在别人都以为宁悦高傲无礼不好相处时,只有一个陆见,会锲而不舍的找她说话,哪怕下次见到还是会换来一个陌生的眼神时,仍然不厌其烦地一次又一次出现在她面前。
在宁悦的成长过程中,只有楚跃然长久地陪在她身边,但是他们毕竟差了四岁,在一个学校时还好,可是从楚跃然上大学以后,孤独感就开始出来作祟了。而陆见的出现,恰好填补了这种漏缺,所以她很珍惜这个朋友。
然而随着毕业,随着她的“失约”……她终于连这个唯一的朋友,也失去了。
“陆见,对不起,当年我不是故意……”
“当年?”陆见似笑非笑地挑起嘴角,眼神却犹如坚冰,显得有些压抑,“只是当过三年同学而已,宁小姐不要说得那么暧昧。”
宁悦身体一僵,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同时又感觉有点受伤。
第八章
宁悦发现自己对于这样的陆见有点束手无策。
她失约固然不对,可是那之后他却连问都不问一声就单方面切断了一切的联系,她不是不伤心的。
六年后他回来了,却像是换了个人一样,宁悦不确定那些年少的友情经过六年不闻不问的挥发,还有没有剩下。只是现在,陆见坚持要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而她除了配合,不知道还能用什么别的办法。
宁悦:“你刚刚说我的工作方式有什么问题?”
陆见从桌上抽过来一份合同,翻开:“我看过你和公司签订的合同,上面写着你不享受出版社的薪水福利,而是以完成单本小说的销售情况来抽成的。”
宁悦点头:“是这样。”
这是当初楚跃然在知道她要来出版社签合同后给她出的主意。因为宁悦在网上已经是小有名气的画手,拥有一批自己的粉丝,她本来就不愁接不到单子。出版社想要找她合作,看中的原本就是她的绘画能力,那么就不得不估量一下moon这个名字所带来的粉丝效应。与之对应地,出版社的小说发行,也给了moon一个更好的宣传平台。这不管是对出版社还是对宁悦来说,都是一件双赢的事情。虽然说出版社的作用占了大头,但宁悦要求每本书抽取其中的百分之十,细算下来其实并不算过分。
陆见对此也没什么意见,他特意把人叫过来的目的并不是这个。
眼神莫名的盯着合同看了半响,他不紧不慢地说:“你有没有兴趣到出版社来上班?我看过你的那套古风插画,也没什么不满,只是觉得你既然有这个能力,为什么不多试几个题材?”
只负责古风出版物的插画创作,这是宁悦当初在合同上标明的条件。毕竟她还会在网上接别的单子,而灵感这个东西其实是会相互影响的,为了保证作品的唯一性,她在网上一律不再接古风,反过来也一样。
所以宁悦几乎没有考虑就直接拒绝了陆见的提议,而后者的脸色猛然间又变冷了点,但不知道为什么却依然不死心:“我能知道你拒绝的原因吗?我听说你并没有正式的工作,如果是薪水问题的话,这个是可以商量的。”
宁悦还是摇头:“很抱歉,是我自己的问题。”
陆见不再说话,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古怪,宁悦觉得她这下可能是彻底把陆见给得罪了,这位从学生时代开始就特别的小心眼,还爱记仇。
现在新“仇”加旧“恨”,不知道他会记到什么时候去。现在就算她有心想挽救显然也不是合适的时候。
宁悦觉得晚上回家后得去发个求助帖,问一问别人怎么才能让小心眼又爱记仇的小伙伴消除隔阂……
她虽然舍不得,但其实已经不指望陆见和她还能回到从前,只是希望他们俩还能做朋友,哪怕是……普通朋友。
这种想法或许天真,但宁悦觉得至少要让她努力一次,都没有试过,怎么知道陆见一定不会原谅自己?
至于现在……她是不是应该问一下陆见的手机号码?
可以方便以后联系。
正当宁悦还在想着找个什么理由的时候,办公室的门却被敲响了。
下一刻,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从门外探头进来:“阿见,中午了,去吃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