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但笑不语,太医听到 消息后,很快就进来请脉。
仔细诊断后,太医说月云生现在的恢复情况不错。至于为何想不起来以前的事情,可能是因为不小心碰到了脑子,里头有血块的缘故。
“敢问太医,那我要何时才能想起来过去的事情?”
听罢,太医不由面露难色,在看见旁边站着的那个男子微微冲他点点头,才轻叹一声道:“公子这种情况比较棘手,很难有确切的论断。因为公子很可能是伤到了脑袋。乐观估计的话,短时间内,大约几天就会恢复。但也有可能是,一辈子都想不起来。但是,公子也不必过于担忧,下官会开些汤药让公子服用,相信会有所改善。可是,请公子这段时日不要让自己过于疲劳,若是太过焦虑势必会影响恢复。”
“有劳太医了。”男子见月云生的情绪似乎有些低落,便开口道:“接下来的事情,或者有需要注意的地方,请太医吩咐东临便可。”
“恭亲王客气了。”太医惶恐地起身,朝他行了个礼,“能为王爷分忧是下官的福分,那下官便先行告退了。”
恭亲王……
月云生眼底闪过一丝诧异。
待太医离开后,恭亲王才转过身好整以暇地看着月云生,薄唇轻扬:“既然太医说你需要静养,而你又记不得过去的事情,那这段时间便留在这里养伤吧。”
“可是……”
月云生似乎有些犹豫不决。
恭亲王见了,不由笑着反问:“你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吗?”
月云生听见,无奈地垂眉。
“嗯?”恭亲王一双星眸静静地凝视着他,里头笑意满满。
不过片刻的思量,月云生勉强笑了笑:“那我便却之不恭了,这段时日叨扰王爷了。”
“你刚醒来也没来得及说清楚。我是恭亲王北沐宸,北戎当今圣上北沐麟乃我一母同胞的兄长。”北沐宸见月云生略显诧异地样子,“你可是有印象?”
月云生迟疑地摇头:“抱歉,我都记不清了……”说着,他无奈而歉意地抬眸看着北沐宸。
“这又不是你的错,无需这样自责。”北沐宸宽慰道,尔后继续说道:“五天前,我们偶然经过松天郡的汾水河畔,队伍前头的管家发现你昏迷在岸边,伤势严重。关于此事,你有印象吗?”
月云生摇头,茫然地说道:“过去的事情,我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当时想,松天郡虽也是繁华之地,但毕竟还是比不上应天。若把你留在那儿,恐怕是凶多吉少。因此,我便把你带回来应天,希望你不怪我的自作主张。”
“王爷言重,您的救命之恩,我无以为报。感谢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责怪你?”月云生忙道,但后来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自言自语:“可那松天郡到底是在哪里,我是半分概念也没有……”
北沐宸听见月云生的呢喃,笑着解释:“松天郡是北戎一个相对繁华的郡,而应天则是北戎的都城。在这珈蓝大陆上,一共有六个大国,六国中以百越为首,接下来便是夷狄,北戎,吐蕃,南蛮和空海。而每个大国,又有无数依附他们的藩国或是结盟的小国。”
“原来如此,谢王爷耐心解惑。”
“王爷这样的称呼,听起来实在太过生分。我字重光,我应比你大些,若不嫌弃便唤我重光吧。”
“重光兄。”月云生轻轻唤道,随后无奈地低垂着头:“可我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
“别这样,我会让太医时常过来,相信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北沐宸面上洋溢着的笑容似三月春风,暖如朝阳:“你不要太过在意,且放宽心便好。”
“重光兄……”
“若你实在十分在意,既然我与你是在松天郡外的汾水河相遇,松天郡又以松柏著名。古有诗曰,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风声一何盛,松枝一何劲。冰霜正惨凄,终岁常端正。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注47)若你不介意,我喊你凝寒可好?”
“岂不罹凝寒,松柏有本性。”月云生轻声重复道,随后他慢慢扬唇,抬头看着北沐宸,那一双沉墨般的星眸里头带了几分笑意:“谢重光兄。”
北沐宸眼中有惊艳一闪而逝,本想说些什么,最后却硬生生止住,似乎是换了个话头:“凝寒,你这阵子便在这里好好住着,我晚些再让东临带几个机灵的侍女来这儿。”
“重光兄,你能收留凝寒已是很好,无须……”
“凝寒。”北沐宸淡淡打断,忍不住伸手轻轻抚平月云生紧蹙的眉间:“别的事情,你不需要在意。当务之急,你只要好好养伤就好了。”
“凝寒谢过重光兄的美意。”月云生听罢,便挣扎着从床上起身,想朝北沐宸行个大礼。
北沐宸见了,不由一愣,连忙上前一步,在他还未拜倒的时候稳稳扶住。
忧色未退,北沐宸字里行间带了些责备:“你的伤还没好全,不要这般折腾。”
“不。”月云生坚定地摇头:“凝寒无以为报,只能以此谢过重光兄。”
“别这么说,凝寒你快起来。”北沐宸知道拦不住月云生,若不让他完成,估计他会寝食难安。想定之后,他便松开手,站在那里受了他这一礼。
月云生朝北沐宸深深地伏下,缎子般的黑发从肩头两侧滑落,愈发衬得那鬼斧神凿般俊逸的侧脸,更加苍白瘦削。北沐宸微微收紧了扶着月云生的手,却在那一瞬漏掉了月云生眼中那一抹一闪而逝、微亮的光。
第53章
接连几日把松天郡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一无所获,肖祈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若是今日再无半点消息……肖祈抿了抿唇,慢慢抬眸,看着这几日走了无数回的汾水河畔,眼底冰寒一片。
杜云竹一行人跟在他身后走着,无不谨言慎行。肖祈肩上的缎衣早已沁出淡淡的血色,可他恍若不见。尚未好全的伤口因为连日奔波,始终无法愈合,疼痛蚀骨随行。
眼见着血色晕开,似乎是伤口再度开裂,杜云竹不顾旁边人的阻拦,愣是冲到了肖祈的面前。不顾他一脸的不悦,她咬牙道:“少当家,你这是何苦?”
沉暗的眸子在一瞬间变得冷漠,肖祈俊眉紧皱,一言不发地盯着杜云竹。
“即便您不亲自前来,我们必然也会尽心尽力为您找月楼主的消息。”杜云竹强忍心中惧怕,无视他愈发森冷的目光:“既然结果不会因您而改变,少当家这样做完全没有任何意义!”
“……”肖祈冷冷地盯着杜云竹。
杜云竹挺直了脊背,原本垂在身侧的指尖死死陷入掌心之中:“少当家,若您不来,大家不必时时分心担忧您的安危,反倒是更有利。”
众人听罢,心底皆惊,看着肖祈沉黑如铁的面色,不由都为杜云竹捏了一把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