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杨嬷嬷跪得腿都发麻要近乎失去知觉了,肖墨才面无表情地问道:“她说了什么?”
“只要我想要,后位又算得了什么?可我根本不稀罕。”杨嬷嬷说完,又是惶恐地低头跪下。
肖墨闻言薄唇紧抿,垂在身侧的十指微微屈起,冷声应了句:“我知道了。”后便从中宫绝尘而去。
当肖墨离开许久,杨嬷嬷才回过神,而身上原本的压力终于一扫而空。经历了如此多事情后,三殿下的气势越发惊人,哪怕只是如此简单的不动声色,便足够让人动弹不已。杨嬷嬷松了口气,扶着旁边的柱子站了起来,她从里头拿了件披风给皇后披上。
希望三殿下能够体谅皇后娘娘吧,这些年,若不是三殿下,皇后恐怕是难以在这深宫中撑下去,可即便如此,她想起皇后度过的那一个个寂寞难耐的漫漫长夜,忍不住连连摇头。
不管如何,还是太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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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默悄悄推门进来,走到月云生旁边,耳语:“主子,事情按照您的吩咐,都一一办妥了。”
“我知道了。”月云生点头,“你先下去吧。”
他吩咐了人助李复仪一臂之力,那么他找出毒物,其实只是时间早晚的区别。当皇后终于发觉自己身中奇毒,那么他们下一步必定会整顿中宫,抓出下毒之人。他此番在杜云竹与皇后之间挑起纷争,势必也会影响肖墨与杜阮的计划。
月云生骨节有节奏地一下一下击打着桌面,既然已经埋下了诱饵,那他接下来是诱敌深入徐徐图之,还是速战速决免得后来的日常梦多呢?
正在他沉浸在思索中,房门忽然被人连敲好几声,他才应了一声,门便被人用力推开,只见肖祈大步迈了进来。
“文瑾。”
月云生见是他,不由多了几分笑容,“你怎么回来得那么早?不是说出宫有事,要过几日才回来。”
肖祈面上虽风尘仆仆,但见了他不自觉中也是喜色难掩,他大臂一伸,把月云生抱了满怀:“我想你了。”
“我就在这,有什么可想,倒是你,这都成什么样子了?”月云生拉过他的手,让他坐下,然后便高声吩咐春桃她们赶紧来给肖祈洗漱。
“想着要早点回来陪你,便马不停蹄办完了。”肖祈满足地蹭了蹭月云生修长的颈项,尔后轻描淡写地说道,“对了,我回来的时候,正好接到你加急送来的消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杜云竹近来专宠,已经引发后宫诸多不满,而她更是对皇后出言不逊。”月云生说道:“我这次不过是利用了杜云竹与皇后之间的关系。”月云生说完,便发觉自己肩膀上突然重了好多,正巧沈大海从外头进来,见到后欣慰一笑。许是赶了太远的路,也赶得太急,肖祈体力便已经有些不支。只愿淑妃娘娘在天之灵,能够让这两个人终于不用像前两日一样的张弓跋扈。
第93章
沈大海放下茶后,便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里,给两人留出空间。
肖祈权当看不见,闭着眼,依着月云生:“此事我也略有耳闻,你怎么看?”
月云生抬手给肖祈倒了杯热茶,“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想必皇后不日当会发现,此事乃杜云竹所为。”
肖祈听了也丝毫不惊讶,接过月云生手中的热茶:“你让人给皇后提了醒?”
月云生轻声道:“殿下可会责怪文瑾的自作主张”
话音才落,肖祈便睨了他一眼:“你向来在此时,才会喊我殿下。”
轻声一笑,月云生垂眉:“瞒不过你。”
“你想做的,且放开手去做。”肖祈慢慢抿了口茶:“我信你。”
“阿祈……”
肖祈抬手摆了摆:“文瑾,往事莫究,而我自然是一直相信你,是为了我好。”他顿了顿,尔后才继续道:“当年是,现在亦是。”
月云生默然片刻,无奈地轻叹一声:“你就不怕我会做出你不喜之事?”
放声大笑几声,肖祈的大掌拍了拍月云生的肩膀,笑着反问:“文瑾,你会吗?”
月云生淡淡一笑,却不说话,只是略显冰凉的手轻轻搭在肖祈的手上,肖祈见了,立刻紧紧反握住他的手。
“既然决定风雨同舟,又怎会心存犹疑?”
月云生微微仰头,与肖祈相视而笑。
数日后,中宫那头传来了消息,皇后娘娘所中之毒乃是夷狄极寒之地上生长的,一种极其罕见的毒草,名唤千日醉。此事震惊前朝后庭,皇帝知道后为此龙颜大怒,而皇后则元气大伤,只能在中宫静养。三殿下更是主动请缨,让皇帝下旨命他彻查此事,绝不姑息。
刚听见消息的时候,月云生正在案前作画,秦默进来的时候,整个房间空荡而安静。
“那头如何了?”头也没抬,默默低头为新画的题字。
“回主子的话,一切皆如您所料一般。”秦默抱拳行礼:“属下不负重负,找到了下毒之人。”
“哦?”月云生拿着手中的玻璃杯把玩着,“若我估计的没错,皇后娘娘似乎还有许多事情瞒着我们。”
秦默扑通一声跪下:“主子,您快别伤心,我一直相信,邪不胜正。”
很多事情,不是先做了,就没有别的可能。而长大后的彼此,总会有自己活着家人的考量。
第94章
肖祈话刚说完,就看见皇帝笑了。他百感交集地长叹道,“是啊,你和我向来都是不一样的。”
知道皇帝此时想起了自己的母妃,肖祈便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
“可是,你选择了一条最艰难的路。”皇帝面色骤然严峻道,“阿祈,我本来准备让肖墨监国,然后想个由头让你带兵出征夷狄,到时候你连卫南白一起带走,无论是胜是败都不要回来长安城。只要有我在,有卫国公在,便没有人敢对你下手,而肖墨,我自会想办法,他也势必会善待你。”
听罢,肖祈想起前世的过往种种,不由冷笑,面容淡漠。善待他?真是可笑之极!
肖墨那样步步紧逼,直到让他亲眼看着杜衡走上绝路。再加上那本就破败不堪的皮囊,他就算是活着,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当他活着的唯一盼头走了,他更是一具行尸走肉,万念俱灰,那与死又有何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