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等了五分钟,外面终于有了动静。

“老顾啊,你说咱们小儿子到底去了哪里?这么多年了,就是用石头砸水塘也该砸出点水花了,为什么就是找不到?”带着哭音的是顾母,自从小儿子丢了之后,她日日以泪洗面,人也瘦的不行。

至于顾父,虽然还算体面,可也只是个空架子,内里也已经虚得不行,全靠一口气维持。

军官看着父母这副孱弱的模样,眼圈一下子就红了,他张了张嘴,却因为嗓子太哑了所以发不出声音,直到好一会,他才慢慢开口说道,“爸,妈,鳞船县那头的民警队打电话,说我弟弟找到了。”

“你,你说什么?”顾母手里的东西瞬间散落了一地,怔楞的看着儿子半晌反应不过来。

军官上前,用力把父母抱在怀里,大声说道,“爸!妈!弟弟找到了!”

顾家父母瞬间泪流满面。

四年了,他们终于第一次听到了小儿子的消息。皇天不负苦心人。

又过了一会,顾父顾母稳定了一下情绪,然后又和小县城那头的民警联系。在询问了一些细节之后,他们确定第二大队队长家买来的小外甥,就是他们丢了四年的亲儿子。

因此,他们没等那边把毛发送到京城,就立刻买票,登上了去小县城的火车。因为两人的身体已经不是很好,大喜大悲之下又怕撑不住,最后还是顾家大伯让自己儿子陪着老两口去。

“辛苦你跟着跑一趟。”

“婶儿你太客气了,这是咱们顾家的好事儿,老幺也是我弟弟。”

就这样,顾家三口人坐了足足四天四夜的火车,这才赶到了小县城。

他们下火车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听民警队在哪,连找招待所的工夫都不想浪费,只想第一时间见到自己的孩子。

“是,是他吗?”顾母在民警的带领下走近办公室。一进门就看见地当中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眼睛里写满了惊吓的小男孩。

多年的乡村生活,他习惯了满街瞎跑,和父母下地,所以肤色很黑,手上也有细细的裂口。甚至指甲里,头发上,还有身上穿着的衣服,都是沾满了灰土,非但不可爱,反而还有点肮脏。

可顾母的眼睛却依然黏在孩子身上移不开。

她踉跄着脚步,一步一步朝着男孩走过去,然后蹲在男孩的面前,用颤抖的手摩挲着孩子的脸。

“……”她张了张嘴,却只留下一串眼泪,什么都说不出来。

而那男孩,只是用陌生的眼神看着她,并不知道要如何反应。

“孩子被带走的时候太小,已经不记得爸妈了。”顾父朝着身边的民警笑了笑,故作轻松的语气,却只让人感觉到心里酸得难受。

“也不知道这几年怎么过的,他不能吃豆,会过敏,农村都是这些,恐怕会过的很辛苦吧。”顾父说着说着,眼泪也止不住流。

“还好了,很好了,孩子还活着。”他深吸了两口气,像是要把失控的情绪缓和下来,可却只是徒劳。最后,他蹲下身子,伸手抱住头失声痛哭。

门外,这两天一直因为亲生父母的事情跑民警队的程欢恰巧目睹了这一幕,他顿了顿脚,然后就转身出去了。

看来来的不是时候,到底不是什么要紧事,先把时间留给这对失而复得的夫妻好了。

然而就在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那边站着的青年引起了程欢的注意。

青年很高,挺直的脊背看起来就像是个当兵的。可程欢原本就是战地医生出身,见过的当兵的多了去了,但还是第一次有人让他这么在意。

原因无他,这个青年的背影实在是太熟悉了。熟悉到了让他不敢相信的地步。

他下意识绕道前面,想看看这个人的正脸。可当看到之后,程欢就直接就懵住了。

“顾景元?”

程欢上个世界和顾景元一起过了四十多年,自然一眼就能认出,眼前这个青年,分明就是比上一世要更年青一些的顾景元。

但这怎么可能?难道顾景元也是穿越者?或者也是任务者?程欢自己就是快穿总局派来的,所以第一反应就是怀疑顾景元是否也和自己一样,是带着任务的穿越者,所以才会在两个世界连续碰上。

然而对面的顾景元看程欢的眼神也一样十分震惊。可并非是程欢脑补的那样,是因为遇见故人而震惊,反而带着些堪称惊恐的情绪。

“怎么会这么像!”顾景元没有管程欢到底为什么会立刻叫出自己的名字,而是转头看了一眼和自己一起过来的勤务兵。

而那勤务兵远比顾景元还要震惊,“这,这不是和那位夫人一模一样?”

“真的是一模一样。”顾景元走近看着程欢,又仔细的打量了他一遍,然后才温和的开口问道,“小同志,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

程欢下意识回答了一遍,顾景元沉默了半晌,这才又追问他,“你说,养大你的,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的父亲十八年前应该是个少将?”

“对。您认识他?”看顾景元的反应还有之前他提到的那位夫人,程欢心里也隐约有了猜测。可他却有点不敢相信,因为这实在是太荒唐。

如果原身的亲生父母真的是那两位,那原世界里的原身,死的实在是太冤了。

程欢突然有点不敢往下想,而顾景元在仔细询问了程欢那枚肩章的模样之后,立刻对身边的人说道,“去,现在就给京城那头打电话,那位首长被偷走的孩子可能找到了。”

那位首长,看来自己猜的没错,原身还真是那家的孩子。

之前他在看到那枚少将肩章的时候,就怀疑过原身当年女兵到底是不是真的托孤。毕竟那位的身份,虽然当时被打压,可却不至于连亲生儿子都护不住。

现在一看,倒是明白几分。

见财起意,偷窃,绑架,威胁,最后威胁不成转而携带人质逃跑。凑巧那女兵和喻父是同乡,就想把原身暂时放在喻父这里,等养好伤在回来接。可万万没想到,刚见到喻父,女兵就断气了。

这个托孤的误会就再也牵扯不清。

可如果真如此,那就太讽刺了。

原身被人鄙视了一辈子,用一辈子求身边人一个相信,一个认同,最后却一无所有。可他的父母却一直站在高位,享受万人的憧憬和崇敬。

甚至就连原身自己都知道那位首长的名字,见过那位首长的长相,却偏偏不知道这人是自己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