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应该问他,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班主任显然一愣。
黎韵听到他们的对话,气得又一次扬起手刮她一巴掌,姚可谊再也忍无可忍。
“你除了打我还会做什么,难道说你想要弄死我。”
墙上的钟在奏针,班主任心都提了起来,下意识快脚跃过她们锁住办公室门,有的老师已经皱起眉头,卷子是批改不下去了。
黎韵一把抓着她的头发,如同稻草搁在手里,她疼得叫出了声,眼眶泛红。
“我打你是因为你现在越来越不懂事,你很享受那个男生围在你身边转是吗,你要不要读书了!我养你那么大辛苦把你送来南市,你有珍惜过吗?”
姚可谊抖着唇,心底窝火着:“我一直在努力读书,我的成绩你很清楚。”
黎韵现在很后悔,成绩再好有什么用,撒谎成瘾,性格恶劣,爱顶嘴,耳朵上两叁个耳洞,经常穿暴露的衣服出门,坏成什么样。
身体被意识控制,黎韵不顾周边的人,往前拽着姚可谊的头发再用力一推,她撞到桌角处,疼得皱眉。
“你看看你还在顶嘴,越来越叛逆!我是你妈,我有权利教育你。”
姚可谊的喉间迸发着愠怒的声音,歇斯底里:“是,全天下的父母都有权利教育自己的孩子!”
这句话揉成玻璃碎片吞进肚子里,反胃,恶心。
班主任实在看不下去,拦截道:“您别激动,这里是学校,没必要把孩子搞得那么难堪,这样她心理不好承受。”
黎韵似是听了进去,没再揪着她打,用力地抹了把憔悴的脸,手指伸到她脸前指点,暴露最后一丝控制欲:“我再警告你一次,不许和那个陆智尹有任何来往,他为了你打人我管不着,但你是我女儿我就管得着,不许再去招惹他!”
姚可谊听到陆智尹的名字,心底防线几乎崩溃,她尽力控制心里的异样,喉咙似被棉花堵塞。
黎韵知道她在忍耐,眼底逐渐发红,要论委屈,谁比谁更委屈,她好不容易抹平情伤把姚可谊带回南市读书,在这辛苦工作给她相应匹配的生活,反过来她被理解过吗。
有的老师看到母女俩这场面唏嘘不已,姚可谊是刚转来的学生,人长得漂亮,成绩好,话不多,但对老师很有礼貌,印象中是个不错的女孩子,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家教。
班主任也闹心,拍了拍姚可谊的肩头,叹气:“你还有自习课要上,先回去坐着,我和你妈妈聊一聊。”
姚可谊站着没动,她紧闭着嘴,齿在颤。
窗帘在扬,泄了光。
她深吸一口气,顺了顺头发,人又恢复了以往的平静,转身往前走,开门。
阳光从玻璃直穿进来,抽屉下的手机屏幕反着光,上面在播放日本色情av。
“卧槽,这个巨乳一定很爽。”
“可是她长得好难看啊,男的也好老,就是个阿扎西,被这样的人抓着干好痛苦吧。”
姚可谊对着摊在桌上的作业本,迟迟没下笔,耳边都是聒噪的声音,她觉得自己要出现幻觉。
姚美怡转过身,望见姚可谊苍白的面孔,问:“小谊,你怎么了?”
她伸手碰她的脸,却被她反射性拒绝道:“别碰我。”
姚美怡有些惊愕,妹妹很少这样对待自己。
严以濠虽然一直挂着耳机,但目光时刻落在姚可谊的身上,他也没想上去打扰。
思来想去,他摘了耳机,问和他同桌的秦郁郁:“陆智尹为了她打人?”
秦郁郁心头一跳,装作浑然不知:“那是你兄弟,你问我?你自己去问他啊。”
“靠,他最近好像看我不顺眼,爱理不理的。”
秦郁郁瞥了他一眼,活该。
她又摆了一副猜测的模样,打掩护道:“我猜他是替姚美怡做的,好歹也算自己妹妹,被人欺负到头上当然得收拾收拾。”
严以濠点头,这话说得没错,陆智尹挺讲义气的,所以他真信了,但他没想明白陆智尹这么重情义一人,为什么最近打游戏也不叫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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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一个星期,姚可谊没上学,去了趟医院,然后窝在房里。
她开始做着诡谲的梦,梦里黎韵是巫婆,青筋漫布,骨骼佝偻,唇不再是毫无血色,而是毒红色,眼皮上是小丑般的眼影,每一个狰狞的讥笑都是她的刀片。
她一步一步地爬了过来,伏在她耳边,用竭力控制颤抖的声音召唤:“你要听我话……”
天旋地转,床单衣物变得畸形,白墙成漩涡,然后是她肆意的笑,穿透深幽梦境,撕裂方才已经扭曲的万物。
姚可谊再次体验到当初火花迸裂的错觉。
被折磨得不轻,她想逃出来,但没有尽头,不再压抑,想吼,吼出来了,得到的是更恶心的画面。
醒了,无意识的泪水清洗面孔,她不敢再回味这部黑色的成人童话。
主题为,控制对方的妄念,是自我扭曲的恶源。
黎韵最拿捏的教育方法就是将自己的意愿强加在姚可谊的身上,说白了就是一场单方面的强奸。
姚可谊反抗了,没有用。
她过得真烂,从小到大都无辜被强奸,身体上亦是,心灵上亦是。
天花板上的灯管发着亮光,沉在床上的手机在播放节奏轻快的歌,歌词都是正面的,而姚可谊总会突然不受控制地流泪。
医院结果出来后,黎韵没再打骂她,她也没再顶嘴,不悲不喜,照样吃饭写作业,睡得比以前多。
自始至终,黎韵都不是她无关痛痒的人,姚美怡不是,陆智尹也不是,所以她总在承受着。
他们和爸爸不一样,她永远不会原谅爸爸,但或许在将来会原谅妈妈和姐姐,妈妈养育她,姐姐也给过温暖,爸爸什么都没有。
而陆智尹,从来没做错什么,他不需要她任何原谅,反倒是她欠他的。
桌上的水杯被防盗网外的阳光切割开,细尘在上面飘着,姚可谊出去倒了杯水,无视坐在椅子上发呆的黎韵。
转身,听到背后的人有气无力地说,“那天是我太过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