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可谊睫毛垂敛着,她放下手中的笔,桌上的水瓶挂着水滴,原本随写字动作荡起的小波停止。
“神经病。”
她的声音很平,就同方才水瓶里的水一般,没起波澜。
陆智尹不知她这一星期发生了什么事,身边人都只知道班主任请了她妈妈来谈话,而不知真正骇人的部分被隔绝在办公室那栋门里。
老师们出于尊重,也为了避免伤害姚可谊的心,都选择闭口不谈那日目睹的家暴现场。
陆智尹也没想深究,她不说自有不说的理由。
他扔了肩上的书包,撑着脑袋看她。
她身后的窗融了混沌的灰天,玻璃后的天同她脸色一样黯淡灰颓,婆娑树影也失了浪漫先机,张牙舞爪的。
陆智尹坐在她旁边,把她低垂的弯发挑到耳后,她也没有反应,只是看着题目。
姚可谊忘记数学公式,试卷上的图都写满繁杂的笔迹,角一二叁,辅助线,很凌乱。
陆智尹看了眼,无外乎立体几何,曲线方程。
他也不急,等她求助,他知道她文综和英语一直很好,数学比较拖后腿,而他恰恰数学最好。
姚可谊转着笔,无从下手,她觉得是旁边的人太烦了,总是干扰她。
“你好烦,走开,我写不下题了。”
陆智尹伸了个懒腰,真的走开了,只不过书包已被冷落,在桌上耷拉着苦脸。
他走到外面,空气是凉爽干燥的,晚风吹过他衣领。
学校人潮还未完全寥落,他抽了支烟,看到楼下球场有人运球,索性下楼打球。
姚可谊见他真的离开了,咬着笔头,努力思考。
选择题第十一十二题好难,她只好挑会做的题做着先。
陆智尹走到球场,看见几个熟悉的身影,球点地,又划出弧线。
“诶,陆哥怎么来打球了啊。”
陆智尹利落接过那人投过来的球,“被人冷落了呗。”
那群人都以为是姚美怡,起哄道:“哇,不是吧,你都有被冷落的时候。”
他懒得跟他们废话,事实明显和他们心里想的不一样。
陆智尹和那群男生打了几场,然后把球一扔,掏出手机给姚可谊发信息,叫她下来看他打球。
姚可谊的思绪早已烧至油尽灯枯,看到陆智尹发过来的信息,终究还是把笔啪嗒放进盒子里下去。
绕着楼梯沉步,外面的天已变黑,纱云描绘夜晚月亮的轮廓,她的裙摆随着步伐划着小圈。
树藤缠绕网墙,粗壮的大树压在球场的角落里,阴影蔓延,仔细看,不管什么时候学校球场都不会冷清,总有一群人在跑着,汗水滴落在地板上。
陆智尹正运着球,抬眼看见外面的姚可谊,她也在看他。
有人看见了,随意嘴了句:“那女的,好眼熟啊。”
“喂,你看那女的是不是很眼熟。”
一只球撞到那人的脖子,立刻发红,那人捂着脖子半眯着眼,刚想大骂一顿,看到来人还是悻悻闭嘴。
草,疼死人了,眼泪都要飙出来。
陆智尹不耐烦地说着,“她有名字,别那女的那女的叫。”
那人揉着脖子,再看向姚可谊,短裙长腿,她把一中校服穿得特冷感,气质独特。
终于记起来了,“哦,是姚可谊啊,我这脑袋有点笨。”
陆智尹抬了眼皮,往场外走去,姚可谊借着零星光芒看到他额间有汗。
“作业做完了?”
她摇头,“没有。”
他点头,又开口:“想抱你。”
她皱鼻子,一如既往地嫌弃道:“臭死人了你。”
陆智尹不介意,揉她发丝,“回去做作业。”
那几人隔着网墙看到一高一低的男女站着,举止宠溺暧昧。
“他俩更像是谈了的。”
“你闭嘴啦傻逼,屁话多,活该被人扔球。”
被骂的那人捡起球,不爽地下战书:“来啊,再战。”
两人走在林荫小道,姚可谊抬手顺着围在栏杆上的花摸着,手指时不时缠进去,然后狠心一掰,散落在地上任黑夜摩擦。
洗了把手,走回教室,陆智尹等她发落。
姚可谊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把笔给他,“教我。”
她琢磨了许久,确实不太会。
陆智尹这时格外有耐心,“我好像没有义务帮你。”
她生气:“那你在这干嘛,还不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