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此日桃花灼灼,宜室宜家,卜他年瓜瓞绵绵,尔昌尔炽。
谨以白头之约,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童音高声附和: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
欢声笑语不断,几个调皮的丫鬟抓起花生红枣桂圆莲子往屋里撒了一阵,笑嘻嘻的跑走,他一步一步走过去,掀开艳丽无比的榴红盖头,露出了她的脸,眼瞳似光,嘴角微扬。
沈肃吓得倒退数步,她忽然眸中含泪,如霓似火般的艳丽衣裳仿若扩散水中的墨汁,越来越淡,变成了素衣如雪,唯有心口耀眼的金色小剪刀,在鲜血中绽放……
洁娘!
沈肃自噩梦中惊醒,气喘吁吁,脑子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梦中女孩的样子,再后来,鲁达带着一行人越走越近,他双脚一蹬,轻松自如的跃下树干,迎上去。
******
威宁侯府的长房大老爷沈通,位居正三品通政司使,如假包换的大九卿,三个儿子一个比一个有出息,可惜沈肃时运不济,殿试一过就病倒了,错过翰林院点选。
不入翰林,基本无缘内阁。姜氏哭得死去活来,沈通在圣上面前略有愁眉不展,但强颜欢笑,同僚上前宽慰,他也多表情严肃,但掩不住眼底的失落。那些温言软语宽慰的人待他一离开,顿时七嘴八舌,有幸灾乐祸,有唏嘘不已,更有隔岸观火,不胜枚举。
甫一回府,沈通闭门谢客,捧着《经略》津津有味研读。
沈肃走进来,规规矩矩行礼,将袖中书信递与沈通。
所谓伴君如伴虎,常年深思熟虑的习惯在沈通的眉心留下一个深深的“川”字,“看出谁的笔迹?”他问。
沈肃摇了摇头,“此事触及圣上逆鳞,恐怕要有一番大动作,阿爹还是装糊涂吧。”
沈通点点头,“不出三日,你这四品佥事也要保不住了。有没有想要的差事?”
沈肃想了想,“户部度支主事,正六品。”
“为何不是礼部?如今户部工部到处都有五皇子的人,为父不想你涉入太深。”
“已经被盯上,再一味低调反倒矫情,倒不如坦坦荡荡。”沈肃剑眉深目,露出坚毅之色。
沈通冷哼一声,“小子血气方刚,当初若肯听我一声劝……”又想到多说无益,事情已经发生,便戛然而止,深深叹口气。
“是孩儿不孝。”沈肃垂眸道。
父亲认为他不该恃才傲物去考科举,更不该连中三元。沈家已经锋芒毕露,再出他这样一个人,简直如履薄冰。可是他不甘心,三岁开蒙,五岁师从程义之,苦读十几载却要做一个碌碌无为的武夫。
“父亲,”沈肃鼓起勇气,抬眸望着沈通,“即使没有我,豺环虎伺的现状也不会改变,您的中庸之道用到极处在他人眼中已成懦弱,他日改朝换代……”
“混账,今上龙体康健岂容你胡言乱语。”沈通面色发乌,厉声制止。
沈肃抿唇不语。
不久之后,圣上翻看沈肃千辛万苦夺来的书信,气的不停咳嗽,将户部的人骂个狗血淋头,就连工部侍郎刘涉川也被牵连了几句。
贼厮,简直要逆天了!牛皮,生铁,熟铁都是朝廷明令禁止民间私营的货品,利润巨大是次要,而是每一样都是军/队装备的原材料,运营这种东西,居心叵测!圣上背着手来回走了两圈,连续贬谪处决二十几人还尤不解恨,沈肃功过相抵,由正四品佥事直降为正六品度支主事。
偏殿内,正值壮年的圣上把玩着手里油润发光的玉雕小麒麟,抬眸瞥了眼沈肃,挺拔的犹如玉门关的小白杨,好看的不像话。圣上随手一扔,沈肃抬手一接,黄玉小麒麟稳稳当当的落在他手心。
“拿去玩吧。”圣上板着脸道。
沈肃嘴角微扬,“谢主隆恩。”
作者有话要说: ps:妇人唱赞的句子摘自民国时期婚书,非原创。
感谢yuki君的地雷轰炸,╭(╯3╰)╮
写文不易,我尊的很需要你们的支持,倘若读的可意,就收藏一下本章或者本文吧。
☆、008亲人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家人物关系简单整理:考虑很多读者看文不仔细,在此说明一下
爷爷的继室是佟氏,原配田氏也就是女主的奶奶依然在世,在女主爹还小的时候奶奶与爷爷和离。
父亲的继室是小姚氏,原配是大姚氏,大姚氏去世以后,贵妾小姚氏被扶正,所以她是女主的继母,但有个女儿比女主大半岁。女主还有个哥哥,与大姚氏一起不幸罹难。
一场有惊无险的变故,吓病了绿染。绿衣和林嬷嬷心性较为坚韧,且无大碍,服侍刘玉洁回到驿站包扎伤口,涂了消肿化瘀的药膏,几番耽搁,两天之后才到长安。
刘玉洁脚伤好了大半,行走之间几乎看不出,又拨了两个小丫头伺候绿染,请医问药的钱一律从自己手里拿,绿染感动的跪地不起,刘玉洁拉着她的手,让她起身。
她知道绿染是个好姑娘,非常非常好的姑娘,为了保护她,连命都豁出去。
“你从小就伺候我,我们主仆之间何曾需要这般生分。”
虽然小姐病好以后怪怪的,可具体又说不出哪里怪,但绿染更喜欢现在的小姐,少了几分天真,多了些许内敛。
绿衣也在旁边道,“小姐疼你,给你银子,你就拿着,快些养好身子陪伴小姐才要紧,况且你弟弟要读书,阿娘身体又不好……”察觉失言,绿衣赶紧闭嘴。
恰恰是绿衣这一句无心的提醒,刘玉洁忽然想起绿染的阿娘不久之后就要病逝,时间大概在中秋节之前,岂不是还有三个月!
绿染曾为此哭的几近昏阙,整整一个月才回魂。她阿爹早逝,全靠阿娘在府上挣扎养活姐弟三人,幸而绿染聪慧貌美才有机会成为刘玉洁的一等丫鬟,一家人苦尽甘来,不曾想阿娘竟病没了。
没人比刘玉洁更了解失去亲人的痛苦,大夫开好药方,刘玉洁便让小丫头指路,引大夫去绿染娘那里,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绿染千恩万谢,又要跪地给刘玉洁磕头,若非主子授意,这样的大夫怎会轻易给下人看病,尤其还是娘亲那样的粗使婆子。刘玉洁摆摆手,“待你阿娘身体康复再磕也不迟。”
没过多久,大夫身边的小药童跑来回话,“老爷说大娘身子亏空又感染风寒,病邪入体才导致虚弱乏力,幸亏发现的早,配合汤药针灸将养几个月便能康复,倘若再迟十几天那真是药石无医了。”
刘玉洁暗暗捏了把冷汗,转而高兴的望着绿染,“你娘会没事的。”
“小姐!”绿染大大的眼睛泪盈于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