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1 / 2)

更重要的,还是崔驸马一直不赞同益阳长公主和她的大计,说:“当皇后有什么好的,外人瞧着倒是光鲜,内里不知道有多苦,就说当今皇后娘娘,若不是碍于祖制皇上初一十五必去景仁宫,只怕景仁宫的大门前都要长草了,成国公府还不敢有半句二话,反之,若是下嫁一户比我们家门第低的人家,女儿不说在夫家横着走,至少也不必担心受什么委屈。”

为此好几次都与益阳长公主闹得不愉快,还一度不让愿意追随她们母女的族人们上门,若不是母亲端出长公主的架子,言明自家先是长公主府,再是崔府,还轮不到父亲做主,族人们只怕都要退缩了。

叫庄敏县主如何亲近得起来自己的父亲,别人家的父亲,谁不盼着女儿上进有出息,好为家里增光添彩,光耀门楣,自己的父亲倒好,不但不支持她不帮扶她,反倒一味拖她的后腿,难道他就不想父凭女贵成为国丈,让崔家成为真正的豪门世家吗?

说到底,还是父亲太没本事,以致胆子也渐渐小得针眼一般了,早知如此,母亲当年就不该下降崔家,不该下嫁给父亲,该另找一个有本事有抱负的驸马,如今自家岂非就能上下一心,众志成城的向着那个最高的位子努力了?

却没想到,就是这样一个没本事没抱负,胆小如鼠的人,竟早在多年前就背着母亲在外面养了外室,甚至连儿子都生了,叫母亲如何能不暴怒,如何能容忍那贱人和那贱种活在这世上,换了她,也一样会暴怒,也一样会打死贱人母子的!

母亲唯一做得不当的地方,就是一时气糊涂了,事情做得不隐秘,让有心人知道了,母亲就该只打发婆子们去,直接把人打死,把宅子砸了也就罢了,不过话说回来,皇后母子既要给他们颜色瞧,给他们教训,母亲纵不亲自去,这事儿的结果也会一样,不然怎么可能一日之内,这件事便传遍了整个盛京,还传得有鼻子有眼的?

但最该怪的,还是父亲,若不是他背着母亲在外面养外室,甚至连儿子都早早生了,又怎么会有这场祸事,自家又怎么会沦为全盛京的笑柄,连带她在人前都没脸?犯了这样不可饶恕的错,他不知悔改不说,竟还有脸搬去玉虚观住,他有本事就在玉虚观住一辈子,看有谁会去请他回来!

四皇子被庄敏县主说得有些心虚起来,这些年若非有益阳长公主多方为他斡旋,他的确不可能累积下如今的实力和人脉,庄妃身为乐安侯嫡女,出身是不差,但乐安侯府好几代都不掌什么实权,也没出过什么惊才绝艳的人物了,给不了他太大的助力,反倒是益阳长公主府,这些年给他的助力着实不小,他如今却把一切都推到益阳长公主头上,的确有些过分了。

“好了,别哭了,我也是一时气糊涂了,才会口不择言的,实则心里根本没那么想。”四皇子只得放软声调,哄起庄敏县主来,岳母自来最看重妻子这个长女,真惹得她们母女不再尽心竭力为他筹谋了,于他损失可就大了,适当的做小伏低一下,也没什么,反正也没外人瞧见不是?

四皇子一面说着,一面又温柔的为庄敏县主拭起泪来,“这些年母亲待我怎么样,你待我怎么样,别人不知道,我自己还能不知道吗?真正是把心都掏出来了,我便是石头,这么些年下来,也该被捂热了,何况我不是石头,你大人有大量,就别与我一般计较了好不好?我向你保证,以后再不说这样的话了,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

好说歹说,总算哄得庄敏县主止了哭,不那么激动了,却仍未放弃要劝得四皇子不要再坐以待毙,也是时候该反击了的念头:“殿下,旁的我们就不多说了,只是您真的还要继续忍下去吗?就说今日母妃被贬之事,就算一早殿下与母妃便把善后工作都做好了,皇后没有得到任何真凭实据,事情不仍出了变故,母妃不仍被贬了吗?最重要的,还是母妃如今在父皇心里的地位,只怕已是跌落到尘埃里了,下次皇后再陷害母妃时,父皇铁定更不会向着母妃了,没了圣眷,皇后今日能将母妃陷害得连贬六级,明日就能将母妃给陷害进冷宫里,母妃都获罪被打入冷宫了,墙倒众人推,殿下能得什么好?一个罪妃之子,还有什么资格荣登大宝,君临天下?”

说着,见四皇子似是有所意动了,忙再接再厉:“殿下这样一味的退让,若真能因此迷惑皇后母子,让他们就此收手也就罢了,可他们明显不置殿下于死地不罢休啊,殿下再这样一味的退让下去,我们只会众叛亲离,被逼上绝路,远的不说,就说自母妃大节下的被父皇申饬以来,素日母亲提拔过的那些个妃嫔们,有谁雪中送炭,为母妃奔走过,今日更是所有人都不曾为母妃说过一句话,这是殿下还在呢,她们也只是一群百无一用的弱质女流而已,都这般现实了,旁人心里怎么想,可想而知,难道殿下真愿意看到那样的结果吗?”

“就算皇后母子还不足以只手遮天,我们能侥幸保住性命,我们又哪还有东山再起的那一日啊?殿下,殿下,我不求您为我考虑,不为我母亲和崔家上下几百口子人考虑,只求您看在两个孩子的份儿上,您就不要再忍了罢,再忍下去,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啊……”

四皇子从庄敏县主又老话重提开始,脸便沉了下来,再不复方才的温柔,但总算等她把话说完了,才阴着脸开了口:“只要父皇还活着一日,我们便不会有性命之忧,父皇虽然日理万机,没有太多的时间亲自教养我们这些儿女,心里却是真正疼爱看重自己的每一个儿女的,不然后宫里也不会只有生了儿女的妃嫔才能坐到主位以上,今日母妃也不会被罚得那么重,马氏那贱人死有余辜,父皇早将她忘到脑后去了,他真正在意的,还是那个早夭了的皇子,所以只要我们能保住性命,我们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那一日!”

原本皇上是不会罚庄妃,如今该叫向嫔了,——原庄妃的娘家姓向,她如今被褫夺了封号,只能以姓为号,所以如今只能称向嫔了。

毕竟没有真凭实据,皇上也不好罚向嫔罚得太重,就像四皇子方才说的那样,皇上真正疼爱看重自己的每一个儿女,他就算不顾向嫔的体面,也要顾及四皇子的体面,四皇子都已成年,还娶亲生子了,有个戕害妃嫔皇嗣名声的母妃很好看么?

皇上是在听了宗皇后的话,说后宫上下如今都在议论向嫔戕害马婕妤母子之事,甚至有人说‘难怪益阳长公主能与庄妃娘娘成为亲家呢,一个眼睛都不带眨的便打死了自己的庶子,一个则佛心蛇心,那样令人发指的招数都能想得出来,都是一样的心狠手毒,所以才能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哪!’这样的话后,才下了降向嫔位份旨意的。

显然皇上之前虽未责罚益阳长公主,心里却是对其打死崔驸马外室母子之事极不赞同的,只碍于益阳长公主乃皇室之人,皇室尊严不可侵犯,所以不好罚益阳长公主罢了,如今倒是把气一并撒到向嫔身上了。

庄敏县主见自己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四皇子还是要忍,心里的火腾地又冒了出来。

只是见四皇子满脸的阴鸷,到底还是不敢再爆发了,就算寻常人家,妻子也得敬着让着夫君,何况是皇家,除非像母亲那样,是公主之尊金枝玉叶差不多,自己这辈子是当不成金枝玉叶了,那便更要让自己的女儿成为金枝玉叶,将来嫁了人后,一样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才是!

强自忍下心里的怒火,庄敏县主温声开了口:“殿下是因为诸葛先生那张提纯火药,能增大火药威力,还能做出其他威力无穷的火器的残方,所以才这般有把握只要我们活着,就一定能有绝地翻身那一日把握的吗?就算那些所谓的霹雳炮突火筒什么的真有诸葛先生说的那么厉害,可前提也得是我们真能造出那些东西来啊,从四年前殿下得了那张方子起,便一直着人在暗中试验了,可一直到今日,也没能造出殿下想要的东西,万一再过四年,甚至更久,殿下一样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呢……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一张残方上,殿下难道不觉得太冒险也太孤注一掷了吗?”

说到后面,还是忍不住拔高了声音,带出了几分激怒来。

四皇子的脸色就更难看了,近乎咬牙切齿的低吼道:“那张残方也就只缺了一角,就算将字写得再小,也只能写十来个字,两三样配方而已,我一样一样的试,就不信试不出那两三样东西到底是什么来!”

只要他能试出那两三样配方,造出自己想要的东西来,就等于拥有了神兵利器,届时敌人就算再多再强,他也不足为惧了!

“可我们等不了那么久,如今我们又一味的被打压,我们的银子也撑不了那么久了啊,殿下,我求您了,不要再忍了,不要再忍了好不好,再忍不下我真撑不住了,我都要疯了啊!”庄敏县主再次哭了起来,似被瞬间抽走了浑身的力气一般,瘫坐到地上,将脸埋进双膝之间,双肩剧烈的抖动起来。

此情此景看在四皇子眼里,原本困兽般狰狞的脸也再狰狞不下去了,庄敏县主是性子急进了些野心大了些,待他却自来都是全心全意,还为他生了嫡长子嫡长女,人也漂亮会来事儿,他对她又岂能没有几分真感情,如今瞧她哭成这样,又岂能没有几分心疼?

不由也坐到地上,将她揽进了自己怀里,任她哭了一阵,哭声渐渐小了,情绪发泄得差不多了,才低声说道:“我知道这些日子你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崔家的族人当着母亲和你的面儿或许不敢说什么,可私底下的话定然好听不了,他们追随我们,说到底还是为了自身的利益,有利可图时当然百般殷勤,一旦势头不好了,他们又岂肯再尽心竭力?你再忍一阵子,我待会儿就去与诸葛先生他们几位商量一下,怎么给皇后和老三一点颜色瞧,你说得对,我们总不能一直挨打,却不还手,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真的?殿下不骗我?”庄敏县主闻言,忙抬起了头来,眼里还含着泪,却遮不住满满的惊喜,再不给皇后母子一点颜色瞧瞧,她都没脸再回娘家去了,自家的确先是长公主府,再是崔府,可她毕竟姓崔不姓宇文,不能一点也不顾及族人们。

四皇子沉沉的点了点头:“嗯,不骗你。”

益阳长公主和崔家人心惶惶,他手底下的人又何尝不是一样,忍字头上一把刀,一把刀活生生的架在心上,真正能忍的有几个,韩信那样不世出的人杰又有几个?他自信自己比韩信更强,可这世上毕竟凡夫俗子更多,他不能让自己众叛亲离,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到那张火药残方上。

至于宇文承川那个婢生子,这阵子发生的事表面看来都是皇后母子针对他们所为,但其中有没有那个婢生子在推波助澜,还是未知,只不过他现在不知道他的深浅,不敢轻举妄动罢了,且瞧着罢,等他的火药试验成功了,他第一个不放过的就是他宇文承川!

见庄敏县主破涕为笑,四皇子又道:“只是这事儿还得从长计议,你总得给我一点时间,如今敌我双方实力悬殊毕竟太大。银子的事,你也别太担心,过阵子会有一笔银子到账,怎么也能撑几个月,我都已试验了整整四年了,四年我都等过来了,没道理眼见就要成功了,却反倒退缩放手了。我答应你,今时今日你受的屈辱,将来我一定会帮你百倍千倍讨回来的,所有给过你气受的人,一个都别想逃过!”

“对,一个也别想逃过!”庄敏县主看着四皇子坚定的眼神,心里这么久以来的屈辱忐忑与不确定总算平定了好些,哪个成大事者能不经历一番风雨,就能成其大事的?太容易得来的东西,能是什么好东西,正是因为那个位子至高无上,所以才会那么多人都想要,也所以只有最强的人才能得到它,才能笑到最后!

等她笑到最后,成为了最终的赢家,皇后、柯氏、萧氏、林贵妃……所有给过她屈辱,所有给过她气受的人,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对了,还有顾氏那个贱人,若不是她打乱了他们的计划,毁了他们的布局,让皇后母子与他们一夜之间反目成仇,她又怎么会受这么多屈辱,又怎么会被逼到这个地步,等她当了皇后,她第一个要收拾的便是顾氏,她势必要将她千刀万剐,方能一消她心头之恨!

后宫死个把个妃嫔,尤其还是区区一个失宠多年,等同于隐形人的婕妤,简直就如一颗小石子被扔入大海里,根本掀不起任何风浪来,也就永福宫将各处的红灯笼与红绸带换成了白的,再在永福宫内停灵七日,做了七日法事而已。

就这还是托了皇上追封马婕妤为贵嫔的福,按照大邺后宫的规矩,除了皇后和太后以外,其他妃嫔若是亡故了,只有贵嫔以上的主位才能够在宫里公开办理丧事,贵嫔以下的妃嫔们去世了,丧事不能叫做丧事,只能叫做佛事,灵堂也不能称作灵堂,得叫小佛堂。

所以马婕妤若非皇上垂怜,就算死了,也只能像她生前那样,悄无声息,卑若尘埃,至多也就让后宫上下拿其当茶余饭后的谈资,谈论几日,感叹几日而已。

马婕妤的丧事连与东西六宫干系都不大了,就更别说东宫了,只是顾蕴心里却一连几日都沉甸甸的,提不起太大的精神来,晚上睡觉也老觉得冷飕飕的,哪怕崇庆殿的地龙一直烧着也不顶用。

后宫实在太可怕了,不想害人,就只能被害,她虽自问别人轻易害不了她去,却也不想做那个被害的人,可不想被人害,就只能去害人,难道她又得像前世那样,将双手弄得脏污不堪,哪怕笑到了最多,也一样不开心吗?

好在顾蕴的心情只低落了两三日,便因收到宇文承川的信,而好转了不少。

------题外话------

这个周末过得好累啊,伤财还是小事,劳命才是大事啊,希望以后再表有这样的周末了,嘤嘤嘤……

☆、第一百六十回 新宠妃

宇文承川的信足足十几页,除了在开篇交代了自己连日的行程,再就是初步的计划安排,让顾蕴放心以外,其他的便都是些情意绵绵的情话了,总之怎么肉麻怎么来,让顾蕴脸上不自觉已爬满了笑,暗暗啐道,原以为他素日嘴上说的已够肉麻了,谁知道他信上写的还更肉麻,他也不怕让别人不慎瞧了他的信去,毁了他一国太子的威仪?

更让顾蕴哭笑不得的是,宇文承川还在信末明确要求她,给他的回信也一定要写十页以上,还要写好看的,他爱看的,当谁都跟他一样,‘一日不见卿兮,思之若狂’这样的话张口就来呢!

只得铺开信纸,把近来宫里发生的事细细与他写了一遍,——虽知道他自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但每个人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也许他看过她的信后,能得到不一样的启发呢?

顾蕴数着已满八页纸后,才转而问起他的饮食起居来,如此又写满了一页纸,见实在没话可说了,才开始苦大仇深的写起他要求的‘好看的、爱看的’来,差点儿没把脑汁给绞尽了,总算写满了一页,忙叫人去请了冬至来,将信连同这些日子以来她为他做的衣裳鞋袜打成的一个大包袱,让冬至即刻安排人送了出去。

之后几日,宫里一直风平浪静的,没有什么事发生,当然,任谁都知道,这风平浪静不过是表面现象罢了,皇宫这个地方,几时又能真正的风平浪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