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月牙便道:“那是靖平王府的顾世子。”
“哦,对,小王爷呢。”
“小王爷怎么在这儿?”
又是谢月牙道:“顾世子负责督管洛河以北诸街铺巡警,如今在这儿也是正常啊,可见其尽心尽责。”
谢玉珠便道:“你知道得倒多。”
谢兰馨也惊讶地看了她一眼,自己知道的还不如谢月牙详细呢。
“在京城,哪能不留心外头的事呢。”谢月牙道,“我知道得算少的,京城里哪家的小姐不比我知道得多些,便是阿凝,她也知道得比我多多了。”
谢兰馨笑道:“别说我,这个我还不知道呢,我只知道他是顾世子,从北疆回来后出任右金吾卫的中郎将,旁的就不晓得了。”
正说着话,谢兰轩回来了,身后的两个仆从还抬着个人,顿时把大家都吓住了:“怎么了?”
谢兰轩忙道:“别慌别慌,不是咱们家的人!”便解释:“这位举子,大约是单独来应考的,没人来接他,我瞧着他病得不清,就先带他回来了,说着就叫人去附近叫了辆车来,把他安置上车,又叫姐妹们:“天色也不早了,大家都先回去吧,反正咱们家有人在这儿守着,且你们在这里,也打听不到什么,反而更是忧心。”
大家也的确有些累了,便都依言回去了。
回去路上,大家也难免议论到那被救回来的举子,对他充满了好奇,但人家一直昏迷着,便是想打听也打听不出来。
回府后,这位举子被安置在外院,谢兰轩请了大夫来给他看诊,开药,谢兰馨跟她娘说了之后,钟湘便派了两个细心的仆妇来照顾他。
谢兰馨没有把这举子的事放在心上,她一心挂念的便是考场里的谢云轩。
不过,其他女孩子就不一样了,大约因为那举子和自家爹爹同期应试的缘故,大家对他颇有几分亲切感,又隐隐抱着从他那儿也许能打听到自家爹爹情况这样的心思,因而第二天和谢兰馨见面时,便不免问起那举子的情况。
谢兰馨自然只有问月白。
月白倒是早打听着了,见问,便道:“那位公子,昨儿晚上倒是醒来过一会儿,不过他毕竟病势沉重,也不及说什么话,就又睡着了,如今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呢。”
大家不免都有些失望。
谢兰馨便道:“好啦,等人家醒了,你们想知道什么,还不容易,现在还是让人家好好养病吧。”
大家便都把那举子搁在一边,专心地担心起贡院里头的亲人来。
到了这天晚上,谢兰轩便给她们带来她们想要知道的信息:
这位被救的举子是苏州人,年方及冠,家境只能说不算贫寒,尚不需为衣食所忧,却也不算宽裕,此次进京赶考的费用,已竭尽所能,自然没有什么仆从之类的随行,他是与同乡的举子一同进的京。
在开考之前,他就因苦读,而得了小风寒,只是当时也不算严重,且错过考试又太过可惜,因而他配了些药来吃后,还是进了贡院,但在考场里,处处不周全,病势便沉重起来了,被发现晕倒时,已经是高热了,抬他出来的人又哪里会理会这么多,与他同来的同乡同年们又都在应考,若不是谢兰轩救了他回来,只怕一条命也要丢了。
因而那学子清醒后就再三要拜谢恩人,谢安歌和谢兰轩接待了他,都说是举手之劳,不必言谢,叫他好好将养。
“他的态度可诚恳了,见了我们,就立时跪下磕了几个头,又实在,拦下他后也不矫情地定要继续磕,我们叫他先在我们家养病,他也没拒绝,话不多,却句句真诚。”谢兰轩对他印象不错,“他还还记得我说带他回来之前,还有一个人也准备带他去看病了,只是他那时晕晕沉沉的,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这人一看啊,就是个实诚人。”
谢兰馨她们对这些却都没什么兴趣,她们关心的是别的:“那二哥你有没有问过他,里头是怎么个情形啊?”
“对啊,他有没有见过我爹他们?”谢玉珠也期盼地问。
谢兰轩便笑道:“你们想的是什么呀,里头应考的有几千上万人呢,哪有那般容易遇见,再说,便真是我们家人在他隔壁,人家也不可能认识啊,每个号舍都有人看着的,谁敢和边上的人说话啊。”
谢兰馨不太甘心地道:“那刚进去那会儿,大家刚抢完号舍那会儿,总有说话的机会吧,二哥你问问呗,也许真有那般巧呢,或许他能听到点什么消息呢。”
“你们以为是外头呢,安家后就先睦邻友好一番!”谢兰轩笑妹妹异想天开,“别多想啦,还是好好在家慢慢等吧,等到了二十七那天,大家自然就都出来啦。”
谢兰馨她们没有别的办法。
等待时间总是漫长的,这短短的九天,一天天地数过去了,这期间谢兰馨她们又时不时地去贡院前头去看一看,眼看马上就到了最后一日,谢家女眷们的心也就慢慢地放下来了。
然后就在这倒数第二天,谢家还是有人被抬了出来,却是谢玉容和谢玉珠的父亲,他是因为个子太高,休息不好,体力不支,才没坚持到最后。
谢玉容和谢玉珠都很失落,倒是做父亲的看得开,精神好点以后就告诉女儿们:“没什么,我的题也答了大半了,说不得侥幸能中呢。再说便是今科不中,下回不是还能考么。”
谢玉容和谢玉珠记住了他的前半句,在最后一天一起去接应考完的举子时,还说起了这话。
谢月牙便笑道:“便是三场考完地,也未必能中呢,何况提早出来的。”这话听起来自然很不顺耳的,便没人理她。
这一天的贡院外,比那日似乎还要拥挤些,谢兰馨她们去时,还不到放炮开龙门的时候,便已经见到处挤挤攘攘地都是人了,她们的车子根本不能进前,只能在一处稍僻静些的地方停下来,由着谢安歌和谢兰轩待人去接人。
日光渐移,到了转眼到了申时,贡院的大门终于开了,考场中的考生便陆陆续续出来了,谢兰馨她们便眼巴巴地注视着那边,试图搜寻熟悉的身影,却只见一个个狼狈地举子们从里头出来,几乎个个都仪容不整,仿佛他们去的不是考试,而是流放,与那些在那儿维持秩序的金吾卫们,形成了极为鲜明的对比。有些路过的举子,离着她们不远,她们甚至还能闻到酸臭味。
等谢安歌和谢兰轩带着应考的人回来,大家几乎都不敢认了,除了谢云轩整洁些,其他几位,都是胡子拉碴,蓬头乱面,衣冠不整,身有异味的。见他们都很疲惫的模样,大家也都没有多言,便叫他们各自上车,快快地赶回家中。
到了家后,姑娘们也都顾不得掩鼻,忙各自去安置各自的家人,唯一没带家眷的那位,便只有谢安歌安置了。
作者有话要说:某秋辛苦更文,貌似又晚了,汗
☆、第九十五章 丽人行
不管结果如何,这年的会试算是过去了,接下来便等待张榜。
在这等待地过程中,女孩子们便随着各自的娘,忙着准备给他们好生补补,而应试的这些人恢复了精神后便开始了出门会友——他们要了解一下,自己的文章与旁人相比,究竟如何。
当然,最先评点他们文章的人是谢安歌。
他们睡了一觉醒来后,就有人提议把自己的文章默出来让谢安歌给他们看看,好替他们估计一下,能不能中。
谢云轩自然毫无异议,他本来就有此打算,下笔也很快,几乎不假思索便依次把题目并自己所答的内容一一写出来了。而其他人就没有这般稳妥了,有的人已经把自己写的忘了大半了,有的虽大致记得,却也说了自己在考场中所写的定会有所出入,不过大家还是都尽量写了出来,便是那位早早出场的苏州举子,也把自己前面写的写了出来,说是正好趁此良机,也好请教一番。谢安远自然也默出来,他的神态和谢云轩一样淡然,很有把握的样子,不像其他人那般紧张不安,等谢安歌看卷,就如等待宣判。
谢安歌认真地替他们看过,如平日一般一一评点着他们的优点与不足,只是说到中与不中,他便没有那般直接,谢云轩和谢颜清的父亲是大概能中,谢玉容和谢玉珠的父亲还有另一位单身前来谢家人是中与不中在两可之间,对谢安远也一样的说法。至于那位苏州举子,前面的做得还算不错,不过毕竟后面的都错过了,想中自然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