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2 / 2)

三月的京城,烟雨朦胧,那一天,却是春光灿烂,整个街区人来人往,各种的卖力吆喝声,形形色色的富家子弟,整个京城的天好像比江南更蓝更亮。

那一年的秦苏,刚满十岁,小小的手被师父牵着走过那长约百阶的台阶,又走过那红砖绿瓦的宫墙。

那一晚,宫中盛宴,百官无一缺席,高位之上威严的帝王不怒自威的举杯共饮。

尊贵的皇后穿着与陛下相得益彰的金色凤袍,金色的凤凰栩栩如生的高抬着凤头,精美极致的装束在众妃前是那般的雍容华贵。

帝后下便是当朝最受宠爱的大皇子二皇子,至于三皇子轩辕澈,那一年还只是一个最不受宠的庶子,他的位置是随后皇嗣中最末的角落,阴暗的空间,他一双眼显得摄人心魄的冰冷。

那一天,在秦苏的眼里是金碧辉煌的,她第一次见到如此盛景,所有景物,包括那有条不紊路过她的宫人也是那般的美好。

那一天,在薛恒的眼里却是黑暗的,五年的闲云野鹤生活,却在一朝被请回帝宫,他所走过的每一步都略带沉重,当越靠近帝后,秦苏也能感觉到师父身体里不自然产生的抵触,他走的很慢很慢。

那一天,在轩辕澈的眼里是红色的,见到了久违的人,却在见到他身后紧跟的小女孩过后,又转而阴鸷,也许是因为身处是阴寒的角落,四周的空气也没有因为这盛世繁荣的天子寿宴而变得温暖,一如既往的寒冷。

摄像机运转着,视屏正中,秦苏的手落在角落的黑影上,灯光稍暗,连带着他周围的色彩也稍稍昏暗,几乎能从他那双沉默不语的眼瞳里看出不得志的满腹不甘。

那种眼神,就像是躲在暗处的杀手正在你身后窥视,引得看到这一幕的所有人不寒而栗,只觉得有什么毛骨悚然的东西在自己心口密密麻麻的爬动着。

叶非璃见此情景,手情不自禁的紧缩成一拳头。

肖青察觉到他的异样,移目看了一眼他的目中情绪,冷冷道:“还真像。”

“……”叶非璃嗔了他一眼,渐渐的松下自己手里的拳头,“她错了,当时的轩辕澈眼神没有这么恨。”

“可是她是对的,你最后只会这么狠。”肖青不以为意说道。

戚晟停了停笔,不知为何,他刚刚只瞄到了一眼视屏中的画面,心口便不受控制的紧紧收缩着。

女人手中的笔不像是一只普通的笔,那是记录仪,她把所有想要画出的东西一帧一帧的演绎的淋漓尽致,恍若让人看出了整个画面的完整,从开始到结束。

秦苏斜睨一眼身侧的打量眼神,移了移目,洗去笔上的墨汁,重新换上小笔,一点一点的将画面填补完整。

那一天的秦苏看到的浓墨重彩的帝国盛宴,所以她把自己眼中的世界用金色涂抹,而师父眼中是略显忧愁的,所以他的面上是带着喜悦,可是眼神却有些愁。

最后的轩辕澈因着藏匿在角落处,那双眼,似飞鹰,虎视眈眈的盯着不远处的所有人,让人望而生畏。

秦苏停笔,洗净双手,安静的站在一旁。

主持人疑惑,这是完成了?

在众目睽睽之下,肖青从席上离开,就这么未曾顾忌周围打量的眼神,走上台面,对着秦苏莞尔一笑。

秦苏点了点头,守在一旁,磨着墨,薛恒的习惯是用浓浓的墨汁,他喜欢把自己笔下的笔气铿锵有力的镶嵌在上面。

用沧源当时的名家来说,这男人锋利起来就是一头猎豹,把所有风华都吸噬在自己笔下,使得周围的一切暗淡失色平凡朴素,独独只剩下他一人傲立于世。

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小楼昨夜又东风,故国不堪回首明月中;

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

执笔而起,落笔成就,恰如磅礴的山水从万丈瀑布下波澜壮阔而现。

秦苏的字是小家碧玉的娟秀,薛恒的字是名家大气的势不可挡,那种美,比之佳酿更醇,饮一口不觉得醉,饮两口亦是如此,只是当饮下第三口时,恍若被沉淀了数年的酒精瞬时在体内膨胀,让人醉意醒时醒亦醉,醉的不知万物。

戚晟指尖不由自主的颤了颤,如果说秦苏的画是驱壳,那这个男人点睛之笔的一行字则是灵魂,一幅画赋予了肉体与灵魂的结合,不争不抢,各自取其最美的那一点,中和了所有的缺憾,完美无缺。

“啪啪啪。”叶非璃第一个合掌而起,他的目光自始至终落在那个重现薛恒灵魂的男人。

曾经的薛恒,不卑不亢,身处宫闱之下却依旧洁身自好,那一袭白衣,美得不可方物。

肖青情不自禁的伸出双手,就这么在所有媒体前抱住女人,笑逐颜开的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叶非璃的手渐渐僵硬。

“……”莫誉毅还未来得及上前的身子蓦然一怵。

“……”各大媒体忙不迭将眼前这一幕拍上,比起那最后的画作成品,最后这一幕让他们苦守三个小时终于尝到了甜头。

莫家新媳妇被在场一名陌生男子抱着热吻,而看两人的关系,几乎可以用深交来形容,而对于一旁呆若木鸡状态的莫二少,所有人也不忘给他留下一个大特写,那满脸的吃了翔一样的表情堪称本年度最受欢迎表情包。

秦苏注意到右后方灼热的视线,侧眸看了对方一样,松开肖青那不由自主的一吻,淡定的走到莫誉毅面前,就这么再次当着众媒体的面踮起脚尖在吻在他的唇上,比之肖青那蜻蜓点水挠痒痒一样的吻,秦苏的这个吻,似乎就只能用激烈来形容。

吻得就像是画面停止,难分难舍。

肖青尴尬的掩住自己的嘴,那一刻他只觉得这个丫头还是自己房中那个涉世未深的小丫头,每一次成功的学会一道菜或者练好一幅字,就会兴高采烈的拿到自己面前,那求表扬的模样总是让自己不可抑制的揉揉她的头发。

那种在自己内心沉寂了几年的心思终于在今天爆发,他多想每一次她靠近的时候吻一吻她的额头,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想吻一吻她的唇。

叶非璃坐在席上,目光灼灼的瞪着台上甚是进退为难的男人,手中的拳头紧握成拳,几乎都能从他压抑的怒火中看出爆裂的青筋。

坐在叶非璃身侧的秘书胆战心惊的隐藏着自己的呼吸,他怕自己稍不注意被这个默默凝聚怒意的男人发现端倪。

发布会接近尾声,自然除了铺天盖地的溢美之词外,几乎现场记者找不到什么词汇来形容那一幅长达三米,宽约一米的佳作,无论是布局还是最后那气势磅礴的墨宝,整幅画,可谓是还原了一个朝代最为繁华的时期。

叶非璃面色凝重的将下台后的肖青堵至消防通道处,居高临下的瞪着这张毫无悔意的脸。

肖青蹙眉,想要推开这个挡路的男人,却被他死死钳制住双手,他怒急,“你想做什么?”

叶非璃冷冷一哼,“你知道我想做什么。”

肖青挣扎着将他推开,气喘吁吁道:“收起你那龌龊的心思,不管是以前还是现在,别逼我。”

叶非璃自嘲的冷笑,“你说的没错,很多东西可遇而不可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何必拼了命去在乎。”

“你好自为之。”肖青绕过他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