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下山时, 躺在屋檐下小憩的洛明蓁才迷迷糊糊地伸了个懒腰,从地上坐了起来。她捏了捏有些发酸的肩膀,耷拉着眼皮打了个呵欠。果然这人一躺着骨头就酥了,她本只想睡一小会儿, 结果睡到天都快黑了。
她转过身推开门, 屋里点着微弱的灯, 纱窗上透出一个被拉长的影子。她偏转目光, 见到萧则背对着她坐在圈椅上, 安安静静地,也便走过去, 看着孤零零堆在一旁的竹签子,拍了拍他的背,道:“怎么不搭房子了, 这么快就玩腻了?”
这还是之前他最喜欢的游戏,没事的时候还缠着她陪他玩,这几日连碰都没见他碰过。这样说起来,好像他都不怎么去跟他养的那只兔子玩了。也不知这孩子最近是怎么了。
她正想着,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萧则抬起头,墨色长发顺着他的肩头滑落, 他仰脸看着她,略歪了头:“姐姐,老是玩一个游戏有什么意思,总是要玩些新鲜的才对。”
他说着, 目光从她的眉眼掠过, 嘴角带着几分似笑非笑的意味, 只是笑不达眼底。
洛明蓁拖过椅子在他身旁坐定, 手指摆弄着桌上的木签子,随意地道:“那你想玩什么,我这会儿没事,可以陪你玩。”
萧则将手撑在桌上,俯身向她压过去,手指勾住她的一缕青丝,天真地笑道:“姐姐,不如我们来玩蒙眼猜谜?”
洛明蓁愣愣地眨了眨眼:“这是个什么游戏?”
萧则没回她,只是低下头轻笑了一声,转而起身,绕到她背后。洛明蓁不知他要做什么,偏过头想去问他,可还没有来得及动,一双手就蒙上了她的眼睛。
她身子瞬间僵硬了起来,眼睫极快地颤抖着,突如其来的黑暗,还有蒙在她眼睛上的那双冰凉的手让她很不适应,她刚要将他的手扯下来,耳畔就数来一阵湿热的气息。
“我们在玩游戏呢,姐姐不可以乱动。”
那声音有些低哑,却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扑在她耳畔的热气像一尾羽扇,轻轻撩过就带来一阵痒意,让她别扭地往旁边侧了侧身子。
蒙着眼睛,这算什么游戏?
萧则满意地看着她的反应,微眯了眯眼,转而用一只手挡在她眼前,身子不可避免地前倾,贴上了她的后背。
感受着她的身子瞬间僵硬起来,他嘴角的笑意又扩大了几分。随即伸出手,故意贴过她的手臂往前,面颊轻轻蹭过她的耳垂,在桌上放了一个小盒子。
“姐姐,你猜猜我在桌上放了什么,你可以摸,但是不能偷看,所以阿则会蒙着你的眼睛。”他微张了嘴,贴在她的耳畔轻轻开口。
洛明蓁像伸手揉了揉耳朵,太痒了,她有些不自在地道:“要不,我拿块布蒙着吧。”
他贴得也太近了。
耳边传来萧则有些委屈的声音:“姐姐是不喜欢和阿则玩么?”
洛明蓁急忙摆了摆手:“不是,我说了会陪你玩的,就是……”
能不能别挨这么近?
感觉像被占了便宜一样。
热气又扑到了耳边,这回是带了笑意:“既然姐姐都说了,那咱们就开始吧,阿则可是很喜欢和姐姐的。”
虽然知道他这是孩子话,可洛明蓁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轻咳了一声。她想了想,反正他就是个小孩,不能把他当大人看。人家肯定是单纯地想和她玩,她可不能自己在这儿胡思乱想。
她不再去想别的,抬手顺着桌子往上摩索,碰到了盒子后,才试探地捏在手里。她侧着头,认真地笑了笑。
萧则催促道:“姐姐,想到了么?”
洛明蓁苦恼地皱了皱眉,好半晌才犹豫地道:“我的胭脂盒?”
蒙在她眼睛上的手指动了动,身后的人轻笑了一声:“姐姐好聪明,猜对了,得给姐姐奖励,不如亲亲姐姐怎么样?”
他说着,已经低下头,下巴搁在了她的肩头,一呼一吸都清晰地传入她的耳中,惹得她更觉得痒了。
“我……我拒绝!”洛明蓁立马抖了抖身子,伸手便要推开他。
萧则看着她满脸的绯色,还有几乎快要熟透的耳根子,满意地眯了眯眼。
说他不行,那她又对着他脸红什么?
而且还真是胆大妄为,竟敢在背后非议一国之君,也不怕被人听到,十个脑袋都不够她砍的。
他慢慢地松开了手,往后退开,饶有趣味地欣赏着洛明蓁脸红的样子。
洛明蓁却抬起头,伸手捏了捏他的面颊,故作生气地道:“又忘了家规了?说了不许靠我这么近的,这回就饶了你,再有下次,就家法伺候。”
萧则看着她捏在自己面颊上的手,薄唇抿出一个不悦的弧度,她又如此大胆。
光线太暗,洛明蓁没注意到他的异样,轻哼了一声就别过脸,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都这个点了,先吃饭,要玩等会儿再玩。”
萧则没说什么,只是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便去了厨房。
吃过晚膳后,洛明蓁撑着腰去了院子里散步消食,高大的老槐树在暮色里显得有些幽暗,夜风拂过面颊,吹散了些许白日里的热气。篱笆栏上缠绕着牵牛花和翠色藤蔓,鸡舍里的母鸡们安安静静地挤作一团。
萧则也从屋里出来,站在屋檐下,目光落在深沉的暮色中。灯笼悬挂在柱子旁,被风吹过,橘色的光影就打映在他清隽的面容上,显得有些晦暗不清。
四下寂寥,只有老黄狗的叫声回荡在街道里,这个时候镇子上的人们大多都在屋里休息了,放眼望去,街道上的窗户映出橘黄色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