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2 / 2)

天辰 火星引力 3695 字 23天前

楚惊天好奇心大起,蹑手蹑脚的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凝神倾听他在说什么。

“……你被称作战神,所有的人也都称呼你为神,但你终究只是一个人,终究会有死去的那一天。在你三岁那年,父母被残害的你跪在街头,差点饿死。当时大风国的皇帝偶然路过,起了恻隐之心,派人帮你安葬了父母——也就是我的爷爷奶奶,并给你吃了一顿饱饭,于是三岁的你对天发誓一定会誓死报答恩情,要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去保护自己的恩人。”

“当时的大风皇帝只是一笑了之,但后来,成为战神,成为天下最厉害的人的你主动找到了风家,发誓要一生守护风家。你做到了,你重承诺,重义重情……但这情之中,却惟独淡薄了亲情。”

楚惊天从来没听冷崖一次说这么多话,更是第一次听到风朝阳竟有着这样的过去,一时听的呆了。冷崖也继续着自己的倾诉,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

“四十岁那年,因为一个你一定会有后人的赌约,你中了雪女的‘迷心含玉’,无法破解之下,只得强奸了我全然不知情的可怜母亲,也因此而有了我。却也因为我,你的赌约输了,因为你有了后人……”

“你愧对,却从来不会正面看一眼我的母亲,也从来不会正眼看一眼我。我十岁那年,你因为我母亲无意间‘看到了不该看的东西’,无情的将她的双眼刺瞎,并逼她离开。从那时起,我对你的怨恨就一天胜一天,没有人知道,我拼命的修行,只是为了要打败你,替我母亲争一口气。但我那痴傻的母亲却从来没有恨过你,还不顾你的驱赶,没名没分挣扎着留在你身边,奢望着你能回心转意……”

冷崖长叹一声,看着手中自己削成的木牌:“我很恨你,一直都恨,我恨的不是你对我冷漠,而是你如此对待我的母亲。我一直都知道,你之所以如此,并不是没有了人性,而是因为你太重承诺,只想守护大风国,不想再有其他任何的牵挂。我骂你,你只会回避,我打你,用刀砍你,你也从来不会还手。我偷走你的破风刃,你明明发现,却当成不知道。你虽然隐藏的很好,但从你的眼中,我能感觉的到那抹痛心和愧疚……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你没有把我母亲当妻子,却把我当儿子。”

冷崖猛的下跪,重重的一跪让膝盖深深的陷入泥土之中。他伸出双手,扒开冰冷的地面,将那张刻着“父:风朝阳”之字的木牌埋入土中:“……就算你不把我当你的儿子,你……毕竟也是我的父亲。其实……你一定不知道,我虽然恨你,恨你如此对待我母亲,但又何尝不以有你这样的父亲为傲。现在你死了,永远的死了,你一生没有仇人,即使死,也一定是为大风国而死,为自己的承诺而死,也应该无憾了吧。所以……我这个当儿子的不会为你报仇,无论是谁杀的你,我都不会为你报仇,因为那只会践踏那属于你战神的骄傲。我最后能为你做的,就是送送你,因为……我是你唯一的儿子,唯一的亲人……”

他是战神唯一的亲人,唯一可以送他的人……而他的母亲,却不是他父亲的妻子。

“母亲的眼睛已经复明,她现在就在天龙城,衣食无忧,再也不用和我过餐风饮露的生活,我也已经明白自己将来该去哪里,该做什么,你……安心的去吧。你的一生因为一个承诺而注定孤独,希望你来世,能为自己,为自己的亲人、身边的人而活。”

冷崖用手拨着土,将那块木牌掩埋其中,低头道:“我是战神的儿子,不会为战神丢脸,我的目标是超越你……不惜一切代价的超越你。”

楚惊天一直在那里静静的听着,这一刻,他开始重新了解冷崖这个人,他平时一直冷着脸,极少说话,仿佛没有感情,全天下都是他的仇人。现在他才知道,他的性格是在亲情的冷漠和复杂的憎恨中养成。非是他无情,而是他很早的时候就将自己的另一面封闭,以冷漠面对世人。他欲成为一只狼,但注定不可能是一只真正的狼,而是有着感情的活生生的人。

他恨他的父亲,又在内心最深处敬仰着神一般的父亲,渴望着父爱,当渴望变成失望,再逐渐的开始变化成绝望,他封闭自己的感情,怀着憎恨,带着母亲远远的离开。今日,他的父亲死了,他终于向死去的他,吐露了自己的心声。今天,是他最后一次叫“父亲”,今日之后,他将只可能出现在他的记忆里,成为他变强的目标和理由。

冷崖重重的在地上磕了三次,这是他第一次对父亲叩首,也是最后一次。当他从地上站起身来时,眼睛由低迷瞬间变的如平时般冷醒。忽的,他耳朵一动,猛的侧身,脚下一错,手如鹰爪,向楚惊天所藏身的位置抓来。

之前心思飘忽,他没有发现楚惊天。当他成为平日里的冷崖时,立即察觉到大树之后那轻微的呼吸声。

楚惊天知道自己被发现,连忙自己跳了出来,慌不迭的摆手道:“是我,是我……”

冷崖的手未有停歇,全然不管他是谁,直接向他的喉咙抓去。楚惊天以指代剑,一个“缠”字诀将他的手拨开,另一只手死死抓住他的手腕,以最快的速度解释道:“别,别动手,吵到爷爷睡觉就不好了。我知道偷听是我不对,但我也不是故意的。再说我们都是朋友了,不小心听到一点点也没什么吧。”

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当然知道冷崖发起疯来是多么可怕,最需要做的就是先稳住他的情绪。

第212章 天辰震动

“谁和你是朋友!”冷崖冷哼一手,右手反转,左手以掌为刀,切向他的脖颈。楚惊天双手齐抓,将他的双手死死的钳住,沉眉怒声道:“你这话什么意思!我们都认识了这么久,每日一起修行,一起打猎,一起吃饭……每天几乎做什么都是一起。你虽然连话都懒得和我多说几句,但我知道你其实还不错,在我身上扎的那几十刀也没一个伤到筋骨。以前天天自己练剑,现在有个人陪着,感觉真的不错。我楚惊天也早已把你当成伙伴,当成朋友,难道你觉得我不配做你朋友?”

冷崖:“……”

感觉手上的力道稍微松了几分,楚惊天叹了一口气,神情也落寞几分:“我现在知道,你的性格是因为你的父亲而养成,但……你其实比我幸运的多了。至少,你现在没有了父亲,还有母亲,至少你和父母一起相处了二十年……父亲死的时候,你还可以送送他……我呢!我很小很小的时候父母就死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死的,也没见过他们的样子,这么多年,我没有走出过这个地方,唯一的亲人就是爷爷……我很羡慕你,你懂吗!?”

冷崖:“……”

“但是,我依然活的比你轻松,比你自在,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谁对我不好,我也会试着去对他好。因为我没有父母,没有别人都有的亲情,所以我才更渴望感情,也珍惜每一份感情,你虽然没有叶老弟那么让人喜欢,但也是陪我时间最长的人,我们为什么不可以是朋友。朋友可以相互帮助,相互扶持,患难与共,有难同当,你就真的不想有一个朋友吗?”

冷崖猛的甩开他的手,一言不发的向自己的草屋走去。

楚惊天难得说了这么多话,见他依然这么没心没肺,气得直跳脚:“你这个没人性的冰块脸,看我明天不在你身上捅几个窟窿!!”

从此,冷崖就多了一个“冰块脸”的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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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龙城叶家。

瞳心带着叶水瑶从西到东一路迎风而行,未有片刻停歇,最后直接飞过天龙城上空,降到了叶家。由于速度太快,天龙城中的人只看到一道黑影掠过,根本看不清是两个人。

两人一路之上都未发出丝毫的声音,叶水瑶没有喊冷,没有喊饿,更没有说话,目光时而恍惚,时而呆滞。她不愿相信,自己刚刚打开心门,将自己的一切都给了他,转眼之间便已天人相隔,那溪边的缠绵成为了她一生之中最美的一瞬点缀,来的太快……去的更快。

她无数次在心底哭喊,一定不是自己想的那样,一定不是……

瞳心落下的地方刚好是叶水瑶的小院,冷冷清清的看不到一个人影,不会有人知道去往大风国的她已经回来。原本她,还有所有叶家的人都以为她已经不可能再回到这里,这个曾经待了十几年的小院已经成为她必须尘封的记忆,却没想到,仅仅几天的时间她又重新回到了这里,只是心中却没有丝毫该有的欣喜。几天的时间,却如同过了数年,数十年,已经时过境迁,物是人非。

推开自己的闺房,里面依然是熟悉的布局,熟悉的味道,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变动过,整整齐齐,一尘不染。她没有去告诉父母她已经回来,关上房门,将瞳心紧紧的抱在怀中:“瞳心……以后就陪着姐姐好吗?我们一起等他回来……”

瞳心无声的点头,在叶水瑶的身上,她嗅到了属于他的丝丝味道,也在这一刻找到了新的温暖依靠,新的目标。

房门忽然被推开,走进了愁眉不展的王文姝。自从前日叶无辰去了大风国,派了很多人都没追上,连个背影都没追到,更没什么消息传来,她就一直心神不宁,整日都提心吊胆的担心他会出什么事。而每天来给自己的女儿收拾房间已经成了她每日必做之事,这成了她思念女儿不多的几个寄托之一。

乍然看到目光朦朦的叶水瑶,她直接呆在那里,老半天都没有缓过身来,首先想到的就是自己思念过度,出现了错觉,直到叶水瑶喊了一声“娘”,她才如同从梦中惊醒,伸出颤抖的手去摸女儿的脸和全身,确认这是不是幻觉,然后也不问她是怎么回来的,抱着她像个孩子一样大哭起来。

只有经历过骨肉分离,才会真正领会到这种入骨的切肤之痛。

王文姝哭了半晌,这才焦急的询问道:“瑶儿,你怎么回来了?是不是他们有事把你送回来了,你有没有遇到辰儿,他说他要去大风国找你……”

去往天风城路途遥远,日夜兼程也要数日之久,王文姝不认为叶无辰现在已经到了天风城,但当她看到站到叶水瑶身边瞳心,顿时怔住,因为叶无辰当时离开时,是把她带在身边的。而她却和叶水瑶一起回来……

王文姝隐约感觉到丝丝的不安,她扶着叶水瑶肩膀,更加焦急的问道:“辰儿呢?你见到辰儿了是不是?他是不是和你一起回来了?”

叶水瑶咬着下唇,移开目光,一言不发。

她的表情让王文姝心中的不安扩大了许多倍,更是用力咬着她的肩膀:“你说话啊瑶儿,快和娘说说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辰儿把你带回来的?他现在去了哪里,快告诉娘啊!”

叶水瑶:“……”

“难道……难道辰儿他出了什么事?”王文姝用尽可能平静的口气,战战兢兢的试探道。

叶水瑶的眼神剧烈晃动,她摇了摇头:“娘,我累了,让我好好的休息一下好吗?”

“你先和为娘说说是怎么回事……你说啊!”王文姝彻底着急起来。

“不要问我,我不知道,什么不知道!”叶水瑶将母亲一步步的推了出去,然后关上房门,依在门上,泪染双颊,她不愿意被别人看到她流泪的样子,即使是她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