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尸体才翻过身根本等不及查文斌来检查,那三足蟾便一跃而去,张开大嘴,舌头一卷把一样东西含在了嘴里。方才,查文斌只察觉到那是一抹绿在眼前一闪而过,接着便被它给吞了进去。
三足蟾的嘴里还露出两截暗红色的绳子,绳子的那一段正是系在死尸的脖子上。查文斌蹲下来一瞧,那绳子倒是普通的绳子,就是用来做一些玉佩、金饰挂件的小红绳,明显是现代机械化下的产物。
那三足蟾嘴里含了什么东西之后便开始两步三步的往后退,无奈那绳子依旧死死的系在尸体上,它此刻就活像是一条咬了钩的鱼儿。
查文斌轻轻拍了怕它的小脑袋道:“乖、吐出来。”
三足蟾那贼溜溜的眼睛一转依旧不肯松口,反倒是向后挣扎的力气更大了,那脖子也被顺势拉得越来越长,还不停的摇着脑袋,那架势就是:死我都不给你的。
查文斌索性席地而坐,看着那继续努力拉扯的三足蟾笑道:“既然你不放心,那我可就不管了。要不这样,你先吐出来,我把它解下来之后再还给你。”这一人一蟾竟然在这不知何处的鬼地方谈判起来了。
三足蟾的眼睛左右摇晃了一圈终于把目光锁定在了那条红绳上,估计它是知道依靠自己的力量没法完成这艰难的任务,便选择了向现实妥协。大嘴一张,一枚绿色的圆环落到了查文斌的手里。
轻轻擦去那圆环之上的唾液,他一眼便瞧出这是一枚古玉,因为那玉上的沁色十分完美,已经和玉本身融为了一体。这是一枚铜钱大小的玉环,中间的孔十分细小,勉强可以挤进一根细绳,整块玉绿中带翠,手感圆润温和,饶是不懂行的查文斌捏在手中也叹道:“当真是一块宝玉啊!”
能被三足蟾这般惦记的不用说绝不是凡品,要知道超子弄回来那些被他当做宝贝的古玩,这三足蟾是连嗅都懒得嗅一下,其中一块良渚出土的玉扳指堪称是国宝中的国宝,也没见那三足蟾动过半点心思,怎么这么块玉环却让它如此留恋。
查文斌的手中只有一盏火光微闪的火折子,即使是这么一点点的光亮,那玉环也能前后显得通透。接着光线,在那玉佩之中隐约有一条龙形图案在闪动着,为了瞧个清楚,查文斌破天荒的又点了一根蜡烛,随着火苗的晃动,那龙竟然开始跟着舞动了起来!
中国自古有黄金有价玉无价的说法,一块上好的玉可以引得诸侯之间兵刃相见,其价值往往都是用几座城池来衡量。对于玉,古老的中华文明每一代人都对其深深痴迷,而每一块有价值的玉石背后都往往隐藏着一段不为人知的历史和秘密。
玉环的表面还横竖刻着一些简单而又复杂的线条,那些线条有得凸起,有的凹陷,纵横交错,乍看凌乱,再看却觉得不像是简单得刻画。
查文斌把那块玉往怀里一放对着地上的三足蟾呵呵笑道:“先放我这儿几天,等出去之后再给你。”
三足蟾拼命摇晃着脑袋,那意思就是不干了,接连几次蹦得老高,看样子想要是在查文斌手里硬夺了。查文斌一把抓住了高高跃起的三足蟾,点点了它的小鼻子说道:“人都说好玉要用美人养,这块玉以后就用蛤蟆养,你放心,我说话算话,出去之后一定给你,怎么样?”
也不知是它再一次选择了相信查文斌还是认为自己真得斗不过这狡猾的主人,一撇脑袋钻进了自己的睡袋呼呼大睡了起来……
第459章 夹缝里的窝
一个男人,一个长发及腰的男人,一个长发及腰的现代男人,一个死亡时间不超过半年的长发及腰的现代男人。
那条可能是出自义乌小商品批发市场的红绳证明了这个人至少是现代人,现代男子除了搞艺术或是极具个性的之外很少会有人蓄发,而且是这样的长度。
半年前,有一个长发及腰佩戴古玉找到了这里?
查文斌摇摇头否定了这个答案,在冷怡然掉进去之后,那个入口的外围杂草丛生,不像是有人活动过的地方,除非这里还有别的他未知的入口。
虽然他记不起很多的东西,但是他还能记得自己是怎样到了那个分叉的路口,后来他依稀还记得是遇到了卓雄,接着往下再想就会觉得头痛得厉害。
那些被水浸泡的头发已经开始有苔藓,随手抓起来一瞧,头发是凌乱而未经过打理的,他可以想象此人若是活着站在自己面前,一定会被认作是一个野人。因为他下巴和嘴唇上的胡须都有一掌的长度,这个人怕是很久都没有整理过自己了。
除了那块玉环,死尸的身边没有任何能够证明他身份的人,查文斌皱着眉头点着蜡烛用上至下的对这具高度腐败的死尸检查了起来。除了被那些蛆虫叮咬而出造成肚皮上的那个巨大伤口外,单从皮肤上,查文斌没有找到任何致命伤。从那一头乌黑的头发来看,这个人的年纪并不大,和查文斌估摸着岁数相差不多,倒是在他的鼻孔里发现了不少水草和淤泥。
“落水溺亡的,”查文斌自言自语道。淹死的人他接触过,他的女儿也是淹死的。鉴别一句漂浮在水中的尸体死亡原因最简单便是查看鼻孔和肺部,若是落水之前还活着,人会呛水。出于求生的本能,人在水中挣扎会卷起河底的淤泥和水草,压迫性的呼吸会让这些淤泥进入人的呼吸道,而先死后落水的人则不会有这种现象。当年,查文斌的女儿溺亡在河中,整个咽喉和鼻孔里全都被一种黑色的水草堵满,在当地,这种水草也被经常捞上来晒干,是制作“黄表纸”不可缺的一种原料,所以关于他女儿的死本来就带着一股不平常的邪味。
在河边,查文斌就用乱石随意得给搭了个坟,不至于暴尸荒野,这样至少拿了人家的东西也让他心里好受点。
压了一叠纸钱在那石头堆上,查文斌点了一根清香道:“入土为安吧,你这块玉我先带走,将来作为你家人找你的凭证,你要是有什么遗言没完成的就晚上拖个梦给我。”
转身,“啪嗒”一声,原本压着纸钱的石头不知为何跌落了,那些原本被压着的纸钱跟着被“呼”得一阵风吹得到乱飞,查文斌停下脚步回头一看,那炷刚点的香已经熄灭了。那些纸钱纷纷扬扬的都落在了自己的脚边,面对这样诡异的场景查文斌脸上竟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他从怀里摸出那枚玉佩道:“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再放不下最终也不过是一抔黄土。别让那颗贪恋的心脏了你的臭皮囊,也脏了这枚玉。”
“咻”得一声,七星剑一道寒光闪过,一张正在飘荡的纸钱被一分两半……查文斌觉得自己的身子也非常弱,刚喝的水来不及补充又都吐了出来,补水不成反倒还失水,走到上游一点的位置趴下去猛灌了几口,一直到打了几个饱嗝才算完。
洗了一把脸,用双手狠狠得拍打着脸颊说道:“总可以撑上一阵子,得找到人才成。”
顺着这条地下暗流走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河滩边的鹅卵石每走一步都能发出“吭哧”一声,偌大的地下世界随之也会“吭”得发出回声,放佛是在对他这个不速之客表示不满。
查文斌是个极其敏感的人,他能感觉到离自己不远的身后一直有什么东西跟着自己,他走它也走,他停它也停,始终保持着十米左右的距离。手里提着的那把剑已经不止一次的颤抖了,这是遇到了邪物之前对主人的警告,又或者是它兴奋的战意。
和杀生刃一样,这种被用来辟邪克鬼的法器若是杀过了鬼怪同样会沾染戾气,无论是人还是鬼物,终结的不过是其在阳间或者阴间的意识存在体,说到底那还是杀生。查文斌是一个不愿意去杀生的人,打着替天行道的招牌不问原因,看见鬼物就滥斩一气的,他以为那和个屠夫没有任何区别。
道者,本就以德为上,修道法并不是为了降妖除魔,习五行八卦也不是为了风水占卜,这些东西原本在成立之初都是让人去了解这个世界,去了解自己的内心。通过这些了解,人和自然才能浑然天地得融合在一起,道法的运用也才会更上一层楼。说到底,做道士不是为了行道,而是修道,修道必先修德。
轻轻拍了拍他的佩剑道:“安静会儿,孤魂野鬼罢了。”
拿了人家的宝贝,也难怪这么盯着,不过那股背后凉飕飕的滋味的确不怎么好受。一个新鬼是不能对他怎么样的,随便拿出一样东西都能打得它永世不得翻身。
等出了洞见了光就好了,查文斌心里是这么想的。
“咕噜噜”肚子里一阵狂叫,“该不是刚才的生水喝坏了。”查文斌捂着肚子说道。
不远处有一块大石头,查文斌寻思着摸到那儿去解决一下,道家人虽然在外,但也要讲究远离水源。用手刨了一个小坑就地方便,呼啦啦的一阵子,果真是吃坏了,低头蹲着暗自觉得这身体是越来越差了,在野外拉肚子可不是什么好兆头,这种看似简单的毛病可是让人迅速虚脱。
他怀里倒是有些丹药,这些都是根据民间那些土方子炼的,平时有人身体抱恙找他驱邪,若是那人真得了病,查文斌便赠予来人一点自己做的药。家里若是有钱生病的早就送医了,这年头有几个人会去想着找道士,真找道士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久治不愈,中邪症状明显;还有一种则是穷的揭不开锅,死马当作活马医,指望神仙符水能救人治病。
在农村地区,大多数因为身体原因去找查文斌都是后者,那会儿还没普及什么医疗保险,生一场不大不小的病就能让全家人一年的口粮都搭到医院里头去。因为这些,查文斌总是备一些中草药和土方子,其中这种用鸡胗皮、茶叶和香灰混合做成的小药丸对治疗拉肚子确有奇效。
服了两枚药丸,准备起身继续赶路,不经意的抬头一撇,远处黑暗中有一丝反光闪过。很微弱的闪光,但是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那是一处位于岩石间的夹缝,不是那点光,他还真的不会注意到。
那夹缝离地有一米多高,下面还垫着几块大石呈台阶状,夹缝有半米多宽,高约四十公分,勉强可以钻进去一个人。拿着火折子登山台阶往里一瞧,深度约有两米,地上铺着干草,还有几块石头散落在里面,地上有一套上世纪八十年代比较流行的卡其色中山装,那反光就是这中山装上头的一枚胸章发出的。
取下胸针一瞧,过去制作东西的材质果然够过硬,一点锈迹都没有,一层透明塑料的下面印着几个烫金大字:第二考古研究所。
这东西,查文斌还真见过,在超子家里,何老的书房里曾经就有这样的一枚胸针;十年前,老王刚到将军庙的时候,他带来的那群小伙子几乎各个都戴着这样的胸针,这是省考古研究所的工作牌!
这东西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拿起那件衣裳,查文斌检查了一下,磨损的很严重,而当他继续把身子往里探的时候,他忽然发现这个夹缝两边的墙壁上被人用白色石头画满了线条。更加让他吃惊的是,他竟然找到了一只装着不知某种油膏的铁罐子,这罐子的边缘被火烧的焦黑,拿出来一瞧,罐子上还残存着几个红色的字,其中有“考古”二子格外好认。
在罐子的边上有几块黑色石头和一把干草,这种石头在我们当地叫做“火硝”石,两块石头互相碰撞就能擦出火星,小时候我都玩过。各种石头打磨的器具也有不少,其中有锋利的并不亚于匕首。
身后那股凉飕飕的感觉还在,而且有靠近的趋势,查文斌退出那个夹缝回头一想:这里该不就是那具死尸住过的地方吧?